水云身听我这么说,抬起的桃花眼中一片猩红。

他撑着身子脚步微微有些踉跄的向我走近,我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

这一小步仿佛刺激到了他,他轻笑了一声,没有再往前走了。

我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对望着对方。

还是他先开了口:“阿童,你不能这么说。我属意于您是真的,只是我用了些方法和手段。”

“那这种真心,我宁可不要!”我只觉得胸腔中的气血已经涌到了头顶。

水云身闻言自嘲的笑了笑:“呵,即使不是这种真心,你也不会选择我的。”然后他仰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眼下我们便不谈感情,只谈利益,你若要复活刑天,开启菡萏琉璃盏的神力,只能选择我。”

“水云身,从前我把你当作我最值得信赖的朋友,可如今看来,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世间千万,可不是一两个交易就可以摆平一切,我绝不选你!”

说完我转身拉开房门准备离去。

可房门纹丝未动。

我转过身不可置信地回望向水云身:“你真的要如此卑劣吗?”

“卑劣?这不卑劣。你我二人本就在一个月前定下婚期,今日也本就是我俩大喜之日,我行得正坐的端。”水云身一步一步地走向我。

我从前只觉得水云身慵懒,如今的他仿佛一朵盛开在午夜的红色妖姬。

如此陌生。

我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我与水云身之间难道也要如此吗?

我从手中变出一把匕首抵住了自己的喉咙:“你若再上前一步我就自戕!”

我要赌一赌,我是不是真的如水云身所说的那样,在他的心中有很重的分量。

他的脚步果然停了下来:“阿童!不要。”

“如今我不愿嫁你,师父也复活无望,我又落得一个魔道的下场,这世间我确实也无甚留恋。”

水云身闭了闭眼睛:“好,我不动,你把刀放下来,我们慢慢说。”

果然赌对了。

他心里确实有我。

“放我离开花镜。”

水云身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他仿佛是咬着牙说:“妄想。我步步为营,不是为了换来放你走,我就争这一次,就这一次,便也不行吗?”

我手中的匕首已经刺入了我的脖颈,我已经可以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

“你若是想争得一具尸体,那你便争一争。”

水云身不再说话了,只是死死地看着我,然后我就看见他的视线移到了我的脖颈处。

房间内静的吓人,只能听到烛火噼里啪啦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觉得眼前的红色开始有点恍惚。

就听到水云身的声音中有着无限的不甘道:“你走吧。”

“解了我身上的追魂香。”

既然决定放我走了,我也不想再与水云身有什么纠葛了。

这个追魂香终究是没有什么意义了,他再也不会随时出现在我身边了。

这一层聪明如水云身也想到了,所以面对这事儿他也没有犹豫,掌心一翻,我就看见我身体中一缕青烟缓缓从我体内而出飞向了他。

“多谢。”

说完我手中起诀,离开了花镜。

我在空中一路飞着,这冷风一吹,一天的怒火倒是消了不少,脑袋也是越发的清醒。

离开花境时,我说的是豪言壮志。

可师父的复活又该怎么办?

师父的两个身体部位都不宜再在魔界待太久。

我想了想决定调转云头,去往榣山。太子长琴活得够久,上次也是他提示我水云身那里还有其他法子,说不定他还有其他办法。

如今我只能抱着试试的心态再去一问了。

这次我是在山中找到太子长琴的,此时他正在砍树,见到是我,吓了一大跳,嘴上抱怨:“你这不当花境的新娘子,怎么跑到我这儿来撒野?”

“你怎么知道是我要嫁给水云身?”我疑惑道,我与水云身的婚礼,我记得魔界和花境对我的身份皆是缄口不谈。

太子长琴放下手中的斧子也不砍树了树,把衣袍撩了撩,坐在了旁边的石头上:“我认识水云身多年,除了你,我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一个女人如此上心。他上个月突然宣布要成婚,我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要他要娶的那个人是你。不过,三界都传言你已陨落,我倒是觉得你这个小白虎吉人自有天相应该不会有事儿。花镜传出花主要大婚之事时,我就更确定了我的猜测。”

我一时有些无言。

太子长情的视线在我身上来回扫射,然后意味深长道:“看样子是没嫁出去呀!”

语气中似乎还有些幸灾乐祸。

“关你什么事?”我一边说着一边就换了身常服。

“好,是不关我的事儿,那你来我这儿干嘛?”太子长琴嗤笑了一声。

我一时噎住。

“此事说来话长,不过确实如你所见,我没有嫁出去,你若是想笑便笑吧。”我也放弃挣扎。

“我有什么好笑的,我本来就觉得你俩不合适。”太子长琴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撩了一下自己的秀发,小声说了一句:“哪有兽类嫁草木的。”

“你说什么?”我有些震惊于他的脑回路。

“咳咳没什么。你这一身魔女装扮又是怎么回事?”

我刚想张嘴解释。

“此事说来话长。”太子长琴抢在了我说话前笑嘻嘻地看着我:“不过,没事我愿意听一听。”

于是乎我便把我是如何得救,浮浮是如何帮助我,以及我在魔界过的种种皆告诉了他。

太子长琴听完之后长长的叹了一声:“没想到你过得竟是如此这般辛苦,幸好有浮浮仙子这般善良的小女仙。”

“嗯,我打算等一切安顿好之后,再去好好的谢谢她。”

太子长琴沉默了几秒:“你这安顿好是指…?”

“等我殒身前。”我平静道。

这下轮到太子长琴沉默的时间更长了,然后他轻轻笑了笑:“也没什么,变成了这万般宇宙中的某一颗星辰,也没什么不好的。不像我,要千千万万年的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