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殿外的空气潮湿而阴沉。
厚重的乌云将天压得很低。
宁安没来由地心底有些不安。
她顺着往常的路往东宫走,却不想在路上遇到了宁桓。
宁桓并没有带随从,他手持折扇,对宁安躬身行礼道:“这可是真是人间何处不相逢啊,阿桓正想着去要去姑姑的东宫叨扰,却不想在路上就遇到了正主。”
此时的宁安并不欲与他多说,只点头道了声“跟上吧”就继续往前。
一路无话。
宁安带着宁桓进了自己的书房,让宁桓关上门,自己则坐到了棋榻的一侧,捻了枚黑子,拍在了三之十七的三三上。随后对着宁桓抬了抬下巴。
宁桓也没有多说,撩袍上了另一侧棋榻,执白子下在了四之三的小目。
“啪”的一声,宁安将又一枚黑子拍在了十六之四的星位:“你今天找我什么要紧事?一路上什么都没说,到底是有多见不得人?”
十七之十六,宁桓再次下在了小目。
他的视线从棋盘挪到宁安的脸上:“听说皇爷爷今天找你了?”
“嗯。”宁安的声音有点冷。
“啪!”黑子天元。
宁桓一愣,小心试探道:“姑姑……心情不好?”
“有事说事。”宁安说着,用食指敲了敲棋盘,示意宁桓落子。
宁桓缩了缩脖子,捻一枚白子轻声落在四之十六,轻声问道:“跟许探花有关?”
又是“啪”的一声,黑子拍在了四之十七:“这事你插手了没有?”
白子落在五之十六,宁桓一脸的委屈:“我最近都没见过皇爷爷。”
“啪!”黑子二之十五。
“没见过父皇就是见过许述了?”
宁桓没说话,只是默默落子在了十四之十七,大飞。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黑子砸在十六之十的星位。
宁桓紧抿着自己的嘴唇,嗓子眼里挤出一声蚊吶般的“嗯”,默默将白子跳在了四之六。
“哈!”宁安闻言,气得将手中棋子一把砸进棋篓,起身在屋内踱步:“好,好,好……你……”
“我就知道今天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许述一个兖州的寒门学子,在京中没有根基,在朝堂没有依仗,就算说是对我一见倾心,又哪里来的胆子为了不娶柳尚书家的独女而冒险跟父皇进言?”
“正二品的尚书给他做岳丈,他一个小小探花竟然能看不进眼?”
“一个新晋探花,难得一次的面圣机会,不去求任职,竟被他浪费来去说心悦于我?”
宁安说着,抬手直指宁桓:“你说说,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威逼?还是利诱?”
宁桓已经小心收拾好了棋盘,他扯了扯宁安的衣袖:“姑姑……别生气啦……”
宁安都要被他气笑了:“要我别生气?你倒是别做多余的事情啊!”
“你是觉得我缺男人是怎么的?你见着个好看的就想往我这儿塞?还探花,你可真敢想!”
“你是不知道我这个位置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吗?朝堂上那帮老东西早就巴不得我出点什么问题了,一天天地说我牝鸡司晨,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你倒好,给我来这套?”
“要不我这皇太女别做了,我再多去找父皇进言几次,让他废了我立你这个皇太孙吧!”
宁安这话说得极重,吓得宁桓忙从棋榻上爬下来,一落地,便直接跪到了宁安脚边。
“姑姑不要!姑姑……阿桓错了,阿桓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