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陆天祁的眸色微震，多年前那个傍晚，他对她也说过同一句话。
那时天寒地冻，陆氏风头正盛，被上面点名去接楚氏的班，京华郊区一片地皮，楚氏倒了之后，各大世家想尽办法争夺那片风水宝地，上头直接送给了陆氏。
那块地皮据说是楚氏的命脉，但陆氏拿到手里，立刻砸钱做了房地产。
外界都说陆氏会因此遭报应，当天晚上，陆氏摆了整整三百桌酒席，前厅灯火通明，楚清夏在后花园帮仆佣打理后厨。
因为白天从学校回来，发现自家别墅已经被拍卖了，楚清夏当场哭了出来，回来脸色不太好看，被陆母一顿教训。
那时楚清夏还在上中学，还不知道陆氏为什么一边大摆酒席，却还要好端端卖掉自家的房子，一整天都闷闷不乐，陆母让她不要出现在宴会上，去后厨帮忙传菜，收拾碗筷。
那天是冬至，楚清夏在后厨和前厅之间来回穿梭，中间总要经过一条后花园，楚清夏穿着薄薄一层毛衣，室内外温差极大，端盘子的手来去几个回合下来，几乎冻到毫无知觉。
她那时撞到了陆天祁，刚从宴席上和他结交的狐朋狗友端着酒瓶出来闲聊，他直接扔下一堆人，拉着她去了他房间。
楚清夏那时对他敬而远之，看到他就像落荒而逃的兔子，他只能连拖带拽把她拉进自己房间，如果她乖一点，不至于上个药还要费这么大力气。
那时他才知道，楚清夏是楚氏的女儿，而陆氏刚刚把楚氏掀翻在地。
那时他临近高三，每天在学校吊儿郎当老师也不敢管，因为知道他姓陆。
而她，当晚直接甩了他一巴掌，“陆天祁，你知道你有多无耻吗？你以为你现在是好意吗？我根本不需要你帮我上药，我的手我自己清楚，今晚这么忙的时候，你这样把我拽进你房间，先不说你妈看到了会怎么想，外面传菜送菜少一个人根本衔接不上，你知道你这种闲的无聊毫无用处的善意，会毁掉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吗？”那时候她的生活费全靠陆母让人打进账户，如果惹她生气，那一个月她学校食堂都吃不起。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除了顶着一个家族光环，根本一无是处。
当晚楚清夏忙完，从后厨擦擦手出来，那时宴席已经结束。
晚宴后半场他再没走出过房间，而是拿出自己的高中课本，开始一页页的补落下的功课，那些原本他碰都不想碰的东西。
没多久，他听到外面的敲门声，打开门发现楚清夏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饺子，使眼色让她进去。
那天晚上，他们发生了关系。
那句话，和今晚一模一样的那句话，那天晚上，他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多少遍。
楚清夏，为什么你可以拥有那么大的能量，即使在他看来，她已经深陷泥潭，只能选择和陆氏一起沉沦。
大家都在醉生梦死，她却那么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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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哦！”后面包厢的门被推开，楚清夏一转头就看到身后有一排人站在门口，看着她刚才尴尬的一幕。
陈婕捂嘴只笑，“清夏，你这一出门就遇到金主爸爸，运气好到爆棚。”
小林在一旁推了推陈婕，“开什么玩笑，人家可是亲兄妹，说来说去还不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本来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楚清夏的身份，小林说完所有人都炸开了锅，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心。
“楚清夏，你回来可得跟我们好好说话，怎么这么深藏不露呢？”
“陆氏集团的股票能不能买，给我支个招呗”
大家七嘴八舌的在大厅起哄，她本来有些慌乱的心绪已经渐次平稳，眼眸如星，里面淡淡的，投石便沉底。
陆天祁眸色微变，她果然不是认真的。
李导看着大家气氛不错，开始打圆场，“哎呦，陆总，怎么让您给碰着了，我们今天就是聚一聚，小打小闹，你妹妹这个孩子吧，哪都好，就是放不开，演戏不能只有技巧，还要有真情流露。”
转头就对楚清夏说，“今天很好，是个好的开始，明天拍戏不要怕跟鸢鸢闹矛盾，有矛盾才有戏剧冲突嘛。”
一边的几个演员附和着，“就是，怕什么，李导都开口了。”
楚清夏服了扶额，回应大家一个灿烂的笑容，跟着大家一起往包厢里走，刚才的那句话，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陆天祁从头到尾只是对李导微微点头，示意他尽管调教新人。
包厢的门“啪”的一关，大厅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点了一支烟，从裤兜掏出手机，给秦越打电话，那边的声音像是还在睡觉，“陆总，什么事”，这大半夜的，好不容易今天下班时间早，他刚跟女朋友躺下。
“出来，我不能酒驾，你开车，我现在回公司。”
好家伙，现在是什么时间，打工人命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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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导果然有调教新人的办法，第二天楚清夏的戏份几乎都是一条就过了，李鸢也格外配合，整个剧组的进度比第一天快了一倍。
一旁的制片经理心满意足，“可以，照这个速度，这部剧的预算还能砍半。”
下了戏，看了看时间还不到晚餐时间，前几天被暴雨冲垮的楼层酒店已经修好了，陈婕想去顶楼吹吹风，让楚清夏陪她一起。
上了顶楼，露台全敞开式的北欧设计风格，和酒店内部设计风格完全不同。
顶楼种了很多热带植物，楚清夏感觉到一丝不伦不类。
“好奇怪，这个顶楼感觉像是另一个酒店。”楚清夏本来就是陪陈婕出来走走，心情美丽说话也格外直接。
陈婕对楚清夏竖起了大拇指，“清夏，你是会说话的。”
露台视野开阔，楚清夏看到有零星几个人坐着在椅子上喝咖啡，突然也有些口渴。
“我去那边买一杯，你要吗？”陈婕点点头，“一杯冰美式，不加糖。”
露台中间一排露天吧台，全都是无人售货的咖啡机。
楚清夏先接了一杯美式，给自己接了一杯拿铁，冰块要在货架上自助取用。
楚清夏伸手越过咖啡机，打算揭开货架的透明盖子舀一勺冰块。
楚清夏用勺子往玻璃瓶里使劲铲了一勺，感觉有什么异物掺杂在里面。
陈婕在老远突然听到露台中央的方向传来一声尖叫，什么东西当场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