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皎月拨开云雾，洒在二人身上。
宁无忧就站在苏婉儿跟前，皎洁的月光将背光的他描出了一个轮廓，清晰却又模糊。
“其是什么？”宁无忧的声音宛如今日的月光般清冷。
“其实我也在找你。
“找那个吓尿裤子的小和尚。
“找那个日日跟在我屁股后面护送我回家的小和尚。
“找那个给我做萤火灯的小和尚。
“其实我也在找你，我很开心那个人是你。”
苏婉儿抬起头，两人突然间的四目相对，让苏婉儿的心脏砰砰跳。
但此刻的宁无忧内心五味杂陈。
听到苏婉儿也在寻他，他是开心的，是幸福的，但同样他也是害怕的。
宁无忧宁愿苏婉儿对他没有任何情谊，这样就算苏婉儿恨他，他也可以忍受。
可是此刻醉酒的苏婉儿这番暧昧至极的话语却让他的心乱了。
他有一瞬间，竟想撇去所有，带着苏婉儿远走高飞。
“愿意和我走吗？”宁无忧蹲下身，看着苏婉儿的双眸。
这双眸和幼时初见时一样，清澈。
“去哪？”苏婉儿歪歪头说。
是啊，去哪？
在这乱世他能带苏婉儿去哪？
东陵还有他的歌妓母亲在后宫中饱受凌辱，作为东陵王氏，开疆扩土上阵杀敌便是他的使命。
这样的他能带苏婉儿去哪？
“你想去哪我就带你去哪。”宁无忧看着眼前的少女温柔说道。
苏婉儿偷笑。
“你转身。”
“蹲下。”
在众人面前威风凛凛的宁无忧此刻就像一条小狗，乖乖照做。
“我想去东市，喝酒吃肉。”
苏婉儿跳到宁无忧宽厚的背上。
宁无忧宠溺地笑了笑，掂起背上的苏婉儿，随而又用清冷的嗓音说：“吃肉可以，喝酒不行。”
“为什么不行？”
“就是不行。”
“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去东市。”
“不放。”
抓住了，就不会再放手了。
东陵有宵禁，可是北国没有，所以夜晚的东市也是灯火通明热闹至极。
“白发阿婆！”苏婉儿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摊位。
宁无忧往那个方向看去，原来是之前光顾过的阿婆小吃摊。
苏婉儿用脚轻轻踢了踢宁无忧的大腿，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阿婆，大晚上就不要出来摆摊了，你腿有伤，夜里寒，小心旧伤复发。”
苏婉儿拍了拍木椅的浮尘，坐下说。
“是小九来啦。”阿婆放下手中的碗筷说，“上元节前夕，人多，赚得也多，这一顿宵夜阿婆请你吃！”
阿婆拍了拍腰上的钱囊，鼓鼓的。
“阿婆这些钱就留着好好置办你的七十大寿，给它办得风风光光的。”苏婉儿摆摆手。
宁无忧看着眼前的两人，不知道的人或许会以为这是子孙二人在聊家常。
“阿婆，有解酒汤吗？”宁无忧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有，有。”阿婆眨了眨眼，将眼中的泪重新收了回去。
阿婆对小九一开始是感激的，那日她路过众多精致的摊位，偏偏来到了自己的摊位。
自己的摊位虽小虽破虽旧，可苏婉儿那日却吃得津津有味。
阿婆在东市看着苏婉儿从一个小小女孩长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她今日万万没有想到，之前随口一提自己的生辰，苏婉儿竟然一直记在心间。
说实话，莫不是苏婉儿今日一提，她许是会忘了，上元节后三日便是自己的生辰。
“以后在外面不许喝那么多酒了。”宁无忧虽看着冷漠，但这话语里满是关心。
“巫山爷爷自制的清酒是天下第一好酒，甘！烈！”苏婉儿举起眼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宁无忧看着此刻似醒非醒，似醉非醉的苏婉儿，觉得甚是烂漫可爱。
时光要是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
没有王朝之间的勾心斗角，没有黑白的谎言，没有国仇家恨。
只有宁无忧和苏婉儿，以及天上的这轮皎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