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均他没事!”秦安的惊呼使舱室里的所有人都抬头看向大屏幕,只见灰暗的天空中,他手握一红一金两把剑,背后这两色的力量化为了类似太极图的构造。

而他自已却是安详地闭着眼。浑身衣服被真气撕的稀碎,被赤金两色包围。

“秦安姐!古兽来了!!”有人喊到,随即地面的情况放到了大屏幕上。

熔岩爆裂,巨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出地表,它先是四肢着地,爬了几公里之后用后肢站了起来,发出了怒吼。

山川震颤,江河翻涌,而在风云激荡的高空,方均岿然不动。

强大的古兽力场开始影响周围的真气流动,就算是方均手持两把天剑所散发的真气也被力场远远排斥开来!

方均本人的意识早已在夺取金曦剑时沉睡,留在这副躯体里的只有一个念头——不论用何种方式,不论付出何种代价,我一定,一定,一定要斩杀掉这古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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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他,他的能量级别要突破设备极限了!”一名研究汇报监测情况。

“数值是多少?”秦安回头。

“已经到极限数字了!灵力水平相当于四十万个元婴修士!!!”

“四十万?!”秦安也着实吓了一跳,全世界有元婴修为的人连四万都不到,他一人表现出来的灵力数值就已经……

“导弹呢?导弹现在是什么情况?”

“后续发射计划已经取消,但是有一部分洲际导弹已经进入俯冲段黑障,无法遥控自爆——而且根据现场电磁环境,恐怕突破黑障后也没法……”

“好了,不用说了……”秦安揉了揉太阳穴,“救援工作呢?”

“根据总部情报,目前以古兽为中心半径为二十公里的区域已经基本撤出,附近能赶得上的直升机,无论军用民用都被调用,但还是有少部分人位于这个范围内的避难所,目前正在全力救援……”

“这种天气起飞也是在赌命啊。”她叹气。

“其实我们又何尝不是在赌命啊……”一边的羽灵琪缓缓开口,“把命赌在那个人身上,总觉得不太安心。”

“你也没得选。”秦安淡淡一笑。

是啊,如果核弹发射,虽说能杀掉这一头古兽,但以后的呢?每次出现这种大家伙就要发射巨型核弹的话,人类又何尝不是在慢性自杀?长远来看依旧是失败。

况且,这种对人类和环境实际上造成的影响,又会带来人类社会内部无法预测的失控与崩溃,可以说,当那些血红色的按钮被第一次按下时,人类文明就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在任何应对计划都还没有发展好的如今,他们也确实只能把命压在这个前文明的希望身上,无奈无力的悲切凝固了所有能看到现场画面的地方。

他们都在等待奇迹的降临,也都做好了没有奇迹的心理准备。

如果奇迹没有发生,他们会不带悲喜地按下按钮,既然各国元首把这项权力授予了他们,他们就应当坚决履行自已的责任。

但所有人都不禁想:只求这一次奇迹就好……

而在那个奇迹将要发生的舞台,那个男人缓缓开口说道:

“心神定而风云平,手眼开则灾祸定。”方均口中吐气,两把天剑便逐渐消失在耀眼的真气中,背后的图画也逐渐扩张。

慢慢的,风云的异动停歇,太阳在他的身后再次显露光耀。

大地归于平稳,古兽也感知到了他,怒吼一声回过头来,狂风在它的巨口边凝聚!

它直视着太阳与太阳下的人,打算用这凝聚了它全身古兽之力的一击,彻底消灭这个威胁最大的目标!

而这一击的能量将会直接突破大气层,扰动整个地球大气的动态平衡……

对于此,空中的少年缓缓睁开散发着金芒的双眼,一瞬间盖过了太阳的光辉!!

天空虽然无云,但突然变得黯淡无光。

古兽的生命本能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感知到了恐惧与犹豫。

皆是因为,那位曾立于天外境界的最强者,如今融合了两把天剑的造化之力,就算来生转世,此时也短暂的找回了居于顶端的力量。

此时此刻,他完全地俯视着这生命。

此时此刻,他完全地掌握融合了天剑。

此时此刻!他完全地成为了凝元一!!

“归于尘土吧,趁着罪业未深。”

轻语后,巨兽从内部消散为了尘埃,安静至极,百米的身躯还未倒下,就已经随风散去,只留下一颗小楼大小的结晶。

这便是天剑的造化之力,古兽固然可以免疫术法伤害,但是却也是天地造物,这一击不过是将它归于灰尘的过程加速了而已。

试问这世间,有何物是永恒的呢?

一切伟大的存在,终将归于尘土。

人类不例外,古兽也不例外,哪怕强如凝元一,不也逝去了吗?

死亡是每一个存在的终点,是真正永恒的终极力量,可惜,虚亡罗盘的主人没有实力发挥出像这一击的威能,这件祟器相较于死亡本身来说,也不过沧海一粟。

他伸手抚摸风中的尘土,灾难就此平定,而他,也合上了眼睛。

烈日夺回了湛蓝的天空,飞扬的粉尘在阳光下犹如一片灰褐色的幕布,而他的坠落,则为这布添了一条裂缝。

“不好!快去救他!羽……”秦安回头,发现身边女孩早已冲了出去!

金色的真气从地面撕开幕布,直奔那裂缝前端。

此时,两把天剑从他体内脱离,朝着两边坠落。

但羽灵琪没有改变方向去接剑,依然直冲方均而去,最后,她在空中抱住了男孩——“接住你了,我的大英雄……”

她抱紧他抽泣着,随后大声哭了出来。

而此时的地面,洪泽的虚影慢慢走向金曦剑,金曦却像是被榨干了力量一样,不仅没有化形剑灵,连剑身也没了气息。

“终究是天剑啊,这么看来,造化之力果真是这个世界的终极力量。哪怕被雪藏数万年,再次现世时,不仅给了他那样的的增益,还与朱云产生了共鸣,达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他慢慢走近。

“可惜啊,可惜这样的奇迹不会改变命运的轨迹,因为这不过是昙花一现,他要走的路,没有捷径可言。”洪泽在几步外停下了脚步,“希望我们之间的那一战到来时,你还会有今天这样强大。”

“首领,沈元已经回收了朱云剑,正在往金曦剑这边来了。”耳边传来素玉的声音。

“无妨,就让我再看一眼许天的最后之作吧,他也算成功了。”

“不用带走这把剑吗?”

“天剑对于我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带走了也是妨碍,不如留给他,让他成长的再快一点,这样对我更有利。”

语罢,洪泽的虚影便消失了。

天空中,所有能够支援到此处的一百零六位金丹修士和五十三位元婴修士拼尽全力凝聚出真气护罩,伴随着各式导弹的爆炸,护罩一直在频繁闪烁,但却坚持过了这一轮来自世界各地的攻击。

而已经精疲力尽的沈元则是在地面运用术法修复地形,顺带着回收了两把天剑。

这场以天剑开场的闹剧,终于以两把天剑的沉睡收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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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散去,眼前的事物再次清晰。

方均坐起身,身上的麻木感渐渐散去,此时他正坐在那座大别墅的床上,他知道他这一觉睡了三个月。

原因无他,稍微检查了一下苍恒心法就能发现它距离上次检查运转了多久。

这心法确实稳定了他的心神,而且不用他费力保持,一旦催动,便恒久存在。代价也只是他的一缕思考精力。

上次长眠,朱云在他身边,而这次,却没人在他旁边。

此时已经是冬天了,那次战斗发生在夏末秋初,他睡了一整个秋天。

他对于夺取金曦剑之后的事情,只记得在那一瞬间他得到了无与伦比的伟力。

同时也得到了一些本该尘封的记忆。

比如有关梦境和太虚剑魂的修炼要义。

剑魂是释放剑神的必要条件,与其他魂术不同,太虚剑魂讲究的不是锤炼凝聚,塑造更加坚韧、锋利的魂魄。

它的要义在于“散”,术法催动后术士运用真气勾动自已的魂魄发散至天地八方,引动其他魂魄的共鸣,并融入其中。

这就是“融魂”,融魂过后,术士便可以调动天地间独立的魂力为自已所用,以支撑剑神的巨大威力。

毕竟以个人的魂力,怎么能必杀他人甚至是仙人的魂魄呢?

之所以被称为诛仙式,也是因为太虚剑神对于任何活物来说皆是不可防亦不可避的招式,一旦发动,只会有一个结果。

那就是完全的覆灭。

若是上一个世代,凝元一用这一招自杀,方均就不可能存在了。

可惜,这一式偏偏就不能杀死施术者。

原因无他,剑神一式的原理就是散魂于天地,将天地魂力化作杀招,施术者的魂魄已经散开,便无法被当作攻击对象了。

方均也想过如果对手也释放剑神会不会成功躲避掉这一击。

毕竟他的敌人洪泽见识过这一招,虽说他是用某种手段后来复活的,但也不可不考虑这一种情况。

不过稍稍思索,方均便发现仙尊的设计明显想到了这一点。

当剑神发动时,天地魂力为施术者所用,瞬息之间就把对手的魂魄撕成万千碎片,加之融合消化,再入轮回。

没有任何生灵的魂魄可以在天地魂力的撕扯下坚持一息,更别说释放招式了。

若是他完全熟练太虚剑神,斩杀古兽这种存在不过是抬手之间,用来对付洪泽及其党羽,也是无往不利。

但这样的神技,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学的,虽说他上一世会用,但要在这副躯体上掌握,依旧是困难重重。

首先是他自已的魂魄虽然坚韧无比,但却没法通过这身体将魂力外放,这件事对于他前世来说如同喝水般简单,可如今却难如登天,毕竟他的身体不再是天地所诞,没了魂魄便没了支撑,也许会像没了气的气球一样干瘪破裂。

连魂力外放都做不到,更别谈散魂了。

当然,弥补方法也不是没有,但都是些偏门禁术,他记忆里有一些模糊的原理,却完全看不出详细。

其次,剑神对于施术者的魂魄损伤是不可逆且不可避免的,当施术者斩杀对手后,散于天地的魂魄要回归体内,在这一过程中,哪怕魂魄强大如元一,也会受到损伤。

也就是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而这也是他失忆后很难恢复的根本原因。

若是元一没用剑神,说不定方均就会带着所有记忆出生,毕竟他本就是天地所诞,又手握天剑力量,怎么会被自然磨损呢?

想到这里,方均长长叹了口气。

他不禁设想未来,若是自已真的用这一招斩杀了洪泽,自已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是会再次失忆,还是会死呢?

很少见的,他的双眼蒙上了阴云。

随着自已身世的揭露,洪泽的出现,自已已经在责任的漩涡里越陷越深了,有时候他不禁在想,自已是不是已经死在了18岁的生日会,坐在这里的是名为元一的幽灵。

那一夜之前,他虽然算不上幸福,但却也是安安稳稳,无牵无挂,有喜欢的女同学,有互相打趣的好兄弟,也有不怎么理想的学习成绩。

直到那把剑和他真正的家人找到了他。

告诉他他其实不是什么普通高中生。

他其实是几万年前的救世主,也要救一救这个世界。

一开始他的确很有热情,后来才发现拯救世界真的好难啊。

这份记忆的重量的确大的超乎想象,但他也只好接受。

在这些困难面前,哪怕是他,也不免萌生退意,他的生活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只剩下两件事,变强和战斗。

“在发呆吗?”一只纤细粉白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朱云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