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鲸穿的很厚实,脱了外套之后,里面的毛衣看上去柔软暖和,火光的映衬下,她整个人看上去暖烘烘的:“我现在有点热。”
覃昔身上的衣服还有点湿润,她把外套拿在手上:“我衣服还湿着。”
“披上,后面灌风。”
覃昔背对窗户坐着,风吹的她头发往前飘,风停的时候糊了一脸。她拨开乱发,把外套裹在身上,歪头看着于鲸。
于鲸不看她,眼底跃动着火苗。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于鲸找的烧火材料用完一半,覃昔的衣服干透,两人没说一句话。
覃昔率先打破沉默:“你不回寝室?”
于鲸没回答,覃昔一抬头,就看见于鲸满脸写着“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这个时间,寝室早就锁上门,有些睡得早的同学也开始进入梦乡。
学校查寝次数很少,大部分情况下,就是老师站在寝室外面,留意有没有什么特别动静。所以李妍她们才这么肆无忌惮。
覃昔说:“你不应该来的。”这句话隐隐带了一点责怪的意味,只是不知道责怪的是谁,她很郑重地叫于鲸的名字:“于鲸,你这样,我会很自责,是我拖累了你。”
于鲸拨弄着火堆:“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来的。”
“可是要不是我在这里,你也不至于现在还在这里,不能回寝室睡觉。”覃昔蜷起腿,脸埋在掌心:“都是我的错。”
“说了和你没关系,就算这里面的不是你,我也会来看看。”但只会问一句要不要出去,不会生火,不会给外套,也不会待在这里。
“覃昔。”
于鲸只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没有下文。
覃昔偷偷看于鲸,正好于鲸也在看她,视线相对,她看到于鲸眼底倒映的,一个她,完整的她。
随后,她撞进一个带点凉意的怀抱。
“别想太多。”
“你头上有蜘蛛网,还有脸上有灰。”过了一会,覃昔说。
“哪里?”
“这。”覃昔帮忙拨开,撵着灰色的蛛网给于鲸看,然后就丢到一边,擦于鲸脸上的灰。
“刚刚怎么不告诉我?”
“你刚刚在生气。”
又过了一会。
“你的伤我看看。”于鲸说。
覃昔扭扭捏捏,在于鲸的目光下坚持瓦解,伸出了手。两条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伤痕,刀划出来的烟蒂烫出来的,新伤旧伤纵横交错,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她身上还远远还不止这些伤口。她们顾忌着老师,没敢在明显的地方动手,但衣服的遮蔽下,成为她们任意“创作”的画布。
于鲸沉下脸,握住她腕骨的手在颤。
覃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子抽风,竟然撒娇:“好疼啊。”
于鲸倾身,在她小臂内侧的新伤上吹了一下,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
于鲸很快直起身,放开她的手,头扭向一边咳了一声。
覃昔看到于鲸耳朵通红。不知道是不是火烧的太旺,空气太热。她感觉自己的耳朵也在升温。
火堆噼里啪啦响着,和着外面的风声。世界安静的好像只剩下这些死物的声音,恍然之间,那死物又好像有了生命。似乎,这片方寸之地就是一个小世界。
只此片刻。
醒过来的时候,两个人靠着墙挨在一起,委屈地缩在同一个外套里面。
于鲸后背一片冰凉。
覃昔不小心摸到她的手:“你的手好冷。”
“嗯。”刚醒,于鲸还有些困顿,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覃昔说了什么。她两只手握在一起,袖口相对,勉强有了点暖意。
她又重新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睁开眼,神色清明。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她问覃昔。
覃昔靠着墙,偏头不看她:“不了吧。”
于鲸顿了顿:“行。”
她顺着进来的地方爬出去,然后拍拍身上的灰,走开。于鲸表情过于平淡,覃昔不能从中看出于鲸的情绪,但心脏莫名一沉。
身侧还存有余温,地上一堆灰,把灰四下扫开,地板黑黢黢。
没过多久,李妍来开门,看见覃昔窝在那一块,又想起刚刚在教室看到于鲸的脸,心气不顺,踹了覃昔一脚。
覃昔一脸逆来顺受。
李妍骂骂咧咧地:“还愣着干什么?快上早自习了不知道吗?看见你就烦,长着一副傻逼样,人也是个傻逼样......”
她说个没停,覃昔跟在她身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到七楼楼梯间,正好碰见老师们结伴进办公室。两人打了招呼,覃昔班主任贺老师看着覃昔:“怎么穿这么少?”
“太急了,外套往寝室。”覃昔随口胡诌一句。
贺老师皱着眉走进办公室。
李妍在老师走后一脸不爽,在覃昔胳膊上掐了一下。覃昔吃痛,颤了一下,没躲。
“真晦气。”李妍走进教室。
覃昔继续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弯腰找书的时候看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活血化瘀的和一些别的伤药。
是谁放在这里的不言而喻。
于鲸。
她在心底一遍遍咀嚼着这个名字,直到课本上的字都被这两个字取代,身上暖意笼罩,她眼睛一亮,回头,却不是以为的那个人。
也是,都是早自习时间了,怎么可能。
贺老师看覃昔呆愣着,替她拢了拢衣服:“我放在办公室的,你先穿着,拉链拉好,别冻到了。”
“谢谢老师。”
覃昔整理好衣服,贺老师才走开,到一个同学身边交代了什么,同学连连点头,贺老师满意地走开,又到另一个同学面前。
今天是语文早自习,要背的覃昔早就背完,现在看着诗文发呆。
被掐的地方闷痛,不仅是被掐的地方。她一直厌倦这样的生活,很累,很苦。李妍掐她的时候差点就要把人推到,关键时刻控制下来。她之前一直能忍的,现在怎么忍不了呢?
大概是,有人给她远离这种生活的希望。
但她害怕。害怕什么?太多了。
云韵看着于鲸打着哈欠走近教室,好奇道:“你昨天晚上去哪了?怎么没回寝室,还有,你怎么从那边过来。”
“昨晚有点事。去那边上了个厕所。”于鲸糊弄着。
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于鲸拿出书早读。因为太困,她钓了很久的鱼,直到早自习结束,早餐时间,于鲸飞快跑出教室,赶着回寝室洗漱。
云韵要拉她的手伸到一半,人已经跑没影了。
“奇奇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