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渐长,夏越来越炎热,蝉鸣在烈日下就更显聒噪。在外待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偏偏学校还有上午的跑操。塑胶跑道被晒得滚烫,操场蒸腾的空气都炽热,沉闷的热气包裹着在外面的人,让人喘不过气来。
于鲸寻着一个机会脱离队伍,躲在操场边的大树下看他们跑。这里位置很好,老师不刻意看的话注意不到。于鲸缓缓呼出一口气,还没放松下来,余光里看到地中海的教导主任往这边走。
于鲸内心飞快转过几个念头,还没想出个好的对策来,旁边横过来一只手,拉着她就跑。
于鲸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味道,像柚子刚剥开的时候,清香带了几分微苦。
跑到高一教学楼下面,覃昔松开于鲸的手,骂道“你傻站那干嘛?等着那小老头给你揪出去挨批呢。”小老头对教导主任的爱称,他在这里教了几十年的书,快到了退休的时候。
跑的太急,喉咙有些不舒服,于鲸缓了一会,才道:“对啊,还没体验过挨批的滋味,想试一下。”
“有病。”覃昔又骂了她一句,甩下她走了。
于鲸慢悠悠踱回教室。本来是打算等他们跑完回到队伍的,这么一走,再回去是来不及了,只能寄希望于今天不点名。
好在幸运之神有些时还是眷顾于鲸的,今天没有点名,只是做了一下考前大动员。
快期末考了。
考前的学习氛围是一学期里学习氛围最浓厚的时候,特别是最后一次考试,大家都铆足了劲学习。平日里一到下课就嬉笑打闹的人都收敛了很多,专心致志在座位上刷题。
于鲸的座位不在窗边了,改为挨着走廊,之前每次下课的那十分钟是很吵闹的。教室里面的大声交谈嬉笑,教室外面的奔跑打闹,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虽然一层楼只有两个班,那动静也是不容小觑。
考前倒是安静不少,于鲸做题时受到的干扰少了很多。她也不是一直都沉浸在题册里,心神偶尔会被路过的某人攫取几分,思绪也跟着飘。
脸上的伤好了,没留疤,不是疤痕体质,挺好的......又受伤了,校服上沾了血......臭着一张脸,不开心......
这些想法也只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她很快就投入到学习当中。
期末三天,考前前一天布置考场,一些桌子搬到外面,放里面的桌子全部清空。于鲸的桌子搬出去了,桌上东西没清,满满当当。
自习是在考场,江城五中考试座位是按照成绩排的,于鲸在这里的第一场考试因为没有成绩排名,所以是在最后一间考场考的。老实说,挺吵,老师也不怎么管。
自习时间,看看知识点,刷刷必考题,很快就过去了。让人意外的是,覃昔就坐在她旁边的位置。
于鲸捡起飘到脚边的草稿纸和试卷,瞟了一眼稿纸上的演算步骤,递过去的时候指着一块地方:“这里,公式用错了,这样做出来的结果是错的。”
“谢谢。”覃昔看都不看她一眼,拿过东西接着算,看样子是不把于鲸的话放在心上。
犟种,不识好人心。
于鲸暗骂了一句,也不管她了,做自己的题目。
覃昔是真的倔。于鲸就这么看着她演算了两大张草稿纸,在纸上打了好几把大叉。就这样了,还是不肯问一下旁边的人怎么做。
迟早要吃亏。于鲸在心里念叨着。
面前这一面的题目已经做完,今天给自己下达的任务算是超额完成。正好也没事做,于鲸回忆着刚刚看到的题目,在纸上刷刷写起来。
课间覃昔出了教室,于鲸把演算过程塞到她桌子上,又很快做贼心虚一样回了自己位置,支着脑袋看向墙壁。过了两分钟的样子觉得不太好,想着把东西拿回来,没想到覃昔已经到教室门口了。
她只能继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自己面前的课本,时不时偷瞄一下覃昔。看到覃昔拿出那张草稿纸的时候,于鲸脸都要埋到桌子上去,余光却还在观察覃昔的反应。
覃昔看着面前条理清晰的解题思路,愣了一下。纸上字迹很有特点,每一个字都是好看的,合在一起却有点丑,可能是太不工整了。
转头看到于鲸偷摸着往这边看,狗狗祟祟的。
心底像是有什么东西挣扎了一下,开了一朵模糊的花。分不清是什么情绪,好像有一点开心......
一时间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干脆暂时把纸压在胳膊下,先看其他题目。
于鲸看了很久,见覃昔专注自己的事情,叹了口气,之后也投入到眼前的题目了。
考试重要。
快下晚自习的时候,该复习的基本上都复习完了。于鲸有点困了,撑着脑袋打盹,一个纸团团砸过来,正好落在她后衣领。于鲸摸过来,小小一团,展开,只有四个字。
谢谢,字丑。
甚至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愿意写。
于鲸气笑了。
偏头看过去,覃昔朝她扬扬那张草稿纸,点头示意。
于鲸又扭过头,看窗外的天色。隔着走廊和落灰的窗户,看的不真切。只能看到朦胧的几点星子,似乎还有一弯月牙儿。
考完后收拾东西回家,于鲸宿舍在四楼,东西又多又沉,只能选择性带回家。被子内胆什么的拿袋子装了盖了几个塑料袋,回学校的时候再晒晒就好。于鲸动作麻利,收拾好之后就去庄芥宿舍催。
“你快一点,再慢一点乌龟都和兔子赛跑完了。”她靠在庄芥宿舍门口,看庄芥能磨蹭到什么时候。
庄芥一边往行李箱里面塞东西一边回应:“好了好了,鲸姐,你再等等,我很快就好了。”话是这么说,她的床上还是乱糟糟的一片,被套都没有拆下来。
庄芥的“慢一点快好了”就是“多等等我还要很久”,于鲸很清楚她是什么德行,就走进去打算帮她收拾。进去之后才看到门后边还有一个人,收拾动作比庄芥还慢。她一直低着头,好像感知不到外界声音似的。
于鲸在心底哼了一声,这是捅了覃昔窝了,到哪都能看见她。
在于鲸的帮助下,庄芥很快就收拾的差不多了。于鲸寝室在离楼梯远一些的位置,她去拿行李,在到庄芥门口的时候,听到她们寝室里面有嘲讽的声音。
“哟,都这种年代了,还有人拿蛇皮袋啊。哎?上边还有字,是什么,尿素?哈哈哈哈哈哈,脏不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