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豪华的庄园内,佣人如云,家丁林立,每个人都忙忙碌碌又谨小慎微的做着手中的工作,生怕一不小心出了错被主人责罚。屋里,一个身材矮胖,满脸横肉,眼中透露出一股凶光的男子倚靠在椅子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道:“什么狗屁皇子,就算大王来了我也不怕,到了我的地盘上,就得听我的。去,给他一个下马威瞧瞧,让他知道谁才是这里的主人!”仆人连忙回答道:“遵命。”接着,小心翼翼退了下去。屏风后,慢慢悠悠走出来一个身材高挑瘦削的男子,嗤笑道:“朱县令,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哦,我可是听闻这位皇子是个厉害的角儿,不仅带兵打仗很有一套,更是亲手处决了谋反的王妃。”说话间,此男子一双锐利的三角眼观察着朱县令的微表情,仿佛要洞察人心。他的脸色过于白皙,像是戴着一副城府极深的面具,令人捉摸不透。朱县令大手一挥,不以为然道:“这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我朱标横行这么多年可不是吃素的,就没有我摆不平的事。”说罢,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正在旁边伺候的女仆浑身一哆嗦,连忙跪了下去。三角眼的男子道:“好好好,那我等着朱县令的好消息。”

马车进了破窑城内,走到大街上,荆棘看到一群佩戴大刀的衙役正在殴打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衙役们拳脚相加,看样子要将年轻人往死里打。那年轻人已经满脸鲜血,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动弹不得。旁边的人指指点点,觉得太过残忍,但无一人敢上前阻止。荆棘跳下马车,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站在年轻人前面拦住衙役,问道:“大庭广众之下,为何要打人?”领头的衙役轻蔑的看了荆棘一眼,一把将他推开,故意对着马车叫嚣道:“这个垃圾,以为自己高贵的很,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到了这儿就得守这儿的规矩,懂不懂?”说罢,用手背拍了拍荆棘的胸膛,带领其他衙役大笑而去。荆棘忙蹲下身,将年轻人小心翼翼扶到马车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他们为何打你?”年轻人从嘴里吐出一口鲜血,有气无力答道:“我叫商羊,今早在大街上走着,突然来了一群衙役将我拦下,抬手就是一顿毒打,可我根本不认识他们。”韩晏清道:“这是杀鸡给猴看呢,真是好大一个见面礼。”

到达王府后,荆棘连忙请来大夫为商羊看病,趁大夫给商羊换药之际,荆棘向他详细的询问起破窑城的情况。商羊的伤看起来已经不那么疼了,十分热情的介绍起来,道:“破窑城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小城,它之前并不叫这个名字的,听说后来有一位怀才不遇的秀才,路过这个小城,看到城中央有一座高塔,听闻这塔是古人遗留下来的眺望台,一时兴起,爬上了高塔俯瞰着整个小城的美景,突然来了灵感,吟了一首破窑诗,用来感叹时、命、运。后来,诗虽然失传了,但这座塔被后人称作破窑塔,而这个小城,便成了如今的破窑城。”荆棘道:“原来如此,难怪起这么个名字呢。”

商羊继续道:“破窑城有两大恶霸,分别是县令朱标,商人马辉。朱县令原本是个不学无术的恶霸,听说他的舅舅在云林城做官,还是一个皇子手下的亲信,他舅舅就托关系花钱给他买了一个县令当。朱县令非常爱面子,出行阵仗堪比大王,每次出行,必须要清街扫巷,百姓回避,非常气派。荆棘忍不住打断他问道:“那朱县令断案能断明白了吗?遇到矛盾纠纷怎么处理?”商羊道:“朱县令断案只看谁给的银子多,谁多谁有理,完全不在意谁对谁错。”荆棘听后,愤愤的道:“这不是在草菅人命,胡作非为吗?长此以往,云林国的法条律例岂不是被人耻笑?”商羊继续说道:“朱县令自从上任以来,就只做两件事,抢和杀。他在乡里嚣张跋扈,横行霸道,对百姓们的土地、财产肆意掠夺,残忍暴戾程度令人发指。所有人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招来一顿毒打。”荆棘道:“难道就没有上面的官员下来查他嘛?就容忍他一直这么为非作恶?”商羊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朱县令利用金钱贿赂了官府,笼络了一大批官员,让他们成为自己的保护伞。一旦有人敢揭露他的罪行,便会遭到残酷报复,甚至危及家人性命。因此,尽管人们对他恨之入骨,但也无人敢去告他,都怕惹祸上身。”荆棘感叹道:“人心为何会险恶到如此地步?难道他们就不怕报应吗?”

商羊继续道:“马辉的父亲是这里的乡绅,房产、土地、商铺、古董字画和珠宝应有尽有,后来,他继承了丰厚的家产,攀上了朱县令,二人自此狼狈为奸,坏事做尽。马辉不仅非常有经商头脑,还特别善于投机取巧。凡是来破窑城做生意的商人,都被他以各种理由赶了出去,要么通过朱县令颁布一些歧视性的法令将他们拒之门外,要么设置很多障碍让他们待不下去,要么让他们缴纳极高的费用,完全扰乱了正常的市场秩序。”荆棘越听越生气,道:“这不是赤裸裸的妨碍市场公平竞争嘛,一家独大,将市场完全垄断了。”商羊道:“是呀,其他商人也没有其他办法,毕竟商人哪里抗衡的了官府,只得纷纷收拾行李走人。老百姓本可以低价从其他商户那买到的东西,现在只能从马辉的商铺买,价钱翻了好几倍。”韩晏清在边上听着,虽然他也非常气愤二人的所作所为,但无意间,他发现商羊虽然只是个少年,但竟能把这些手段,尤其是经济手段看的这么透彻。从商羊的分析中,韩晏清开始佩服起商羊的经济头脑。

商羊完全没有发觉韩晏清正在盯着他看,他继续道:“还有更过分的事呢,马辉让朱县令年年谎报灾情,骗取赈灾款。因破窑城本就偏远,朝廷官员也很少有下来查的。就这样,朝廷虽然年年减免税赋,拨放救济款,但他们却密而不报,仍旧让老百姓年年交重税。他们则趁机把朝廷和老百姓的钱都落入了自己的腰包,两头吃。”荆棘简直听不下去了,他没想到,连这样一个荒无人烟、贫困至极的小地方,竟也贪赃枉法的如此过分,他愤怒道:“难怪国家出台了那么多利国利民的政策,百姓依然如此贫困,原来到了下面就变了样打了折扣,被这些蛀虫给搅和了。”

商羊见到韩晏清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仍旧喋喋不休说个不停,仿佛要将这些年被欺压、被凌辱的委屈一股脑儿吐露出来。他十分坚信,盼了这么多年,总算盼来了一个“大人物”,能治得了这两个恶霸的“大人物”。可能太过于激动,而他的伤口还未痊愈,说着说着,商羊只觉一阵胸闷,接着不停的咳嗽起来。韩晏清见状,连忙道:“商羊,这段时间你先住在王府安心养伤,你说的事情我大体了解了,你放心,他们的所作所为,我一定会追查到底,还破窑城一个朗朗乾坤。”商羊激动的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破窑城有救了,有救了。”

韩晏清转头对身边的侍卫道:“派人给粮知送个信,问问朱标背后的势力是谁?”话音刚落,侍卫手上擎着一只信鸽进来,道:“公子,是粮大人的信。”荆棘拿过信件,念了起来:“朱县令的舅舅正是八皇子身边的大红人吴启。怎么样?消息是不是很及时啊。各位哥哥……可不要太想我哦。”荆棘抬头看着韩晏清,道:“信的最后,粮知还画了一个他自己的头像,你要不要看看?”

夜晚,韩晏清与荆棘相对而坐,荆棘问道:“今天的事,你作何打算?”韩晏清举着茶杯缓缓的道:“先按兵不动,了解清楚情况后,再研究下一步对策,总之,我们要将两个恶霸连同他们背后的势力连根拔起。”这时,一阵风吹来,蜡烛变得忽明忽暗,荆棘赶紧拨弄着蜡烛里的灯芯,生怕连最后一束可怜的光亮也熄灭,他问道:“为何世界上会有这么多黑暗呢?人生来本就不容易,光是无病无灾,平安健康的活着就很难了。可为何人跟人之间还要争斗不休,人骗人,人欺人,人害人,本应如此美好的人世间,竟如同生活在无间地狱一般可怕。”韩晏清望着燃烧的越来越明亮的蜡烛,道:“你看商羊,见过了那么多的黑暗,仍然心存正义。可能世界上的黑暗面是不可避免的,就如同这根蜡烛,有光亮面,也有阴影面,但对我们来说,知其黑,守其白就变得尤为重要。”荆棘嗯了一声,觉得很有道理。韩晏清道:“时间不早了,快去睡吧,明天,先陪我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