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永固太子告别后,三人正欲离开妙音坊,路过隔壁房间,却看到先前弹琴的男子正在跟浅予说着什么,浅予已褪去了台上的女装,换回男装,他本就眉清目秀,清新俊逸,在衣服的衬托下,更显温润儒雅。荆棘望着浅予,再望望粮知,感叹道:“浅予……公子生得竟比你还俊俏呢。”粮知也盯着浅予,笑道:“我就当你在夸我喽,身为一名美男子,我也觉得浅予美的更胜一筹。”韩晏清推门道:“公子好雅兴,这是……曲终人不散呐。”那男子笑着道:“我听浅予公子说这妙音坊里藏有一些罕见的乐器,便十分想开开眼,这不,刚来,便被你们遇见了,真是太巧了。我见公子也是个雅致之人,何不赏脸一起欣赏一番?”浅予公子笑道:“看来我在台上的功夫还有进步的空间呢,几位见到我的男装竟然不吃惊,可见早已识破了我的男儿身。荆棘吞吞吐吐道:“其实……未曾识破……只是,刚才偶遇一人,是……他告诉我们的。”浅予听后,立即明白了,眼睛里闪过一丝哀愁,很快,便笑道:“既然都是有缘人,大家何不留下来一叙。”韩晏清本就对此人十分好奇,刚才遇到太子一时忘记了这位男子,现在刚好借此机会了解一番,于是他道:“在下正有此意,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几人在屋内慢慢踱步,一一研究着摆放在精美架子上的一件件乐器,男子边用手指轻轻抚摸着一件件乐器,边道:“这笛子用料上乘,制作工艺精湛,吹奏起来定然十分悦耳。”看得出,那男子对乐器异常了解。韩晏清问道:“这么多乐器中,公子最喜欢哪一件呢?”男子微微一笑,用纤长的手指拨弄了一下琴弦,抬头看着韩晏清,道:“自然是音色悠长、韵味深厚的古琴,因为,高山流水遇知音嘛,不知你……是否是我的知音呢?”韩晏清笑道:“有幸能成为公子的知音,当然十分荣幸。可惜我对音律并不精通,恐怕要辜负公子的抬爱了。”这边,荆棘跟粮知并肩走着,荆棘问道:“粮知,你最喜欢哪种乐器啊?”粮知环顾了一圈,摇摇头道:“我喜欢的乐器这里没有。”浅予公子不敢相信的问道:“没有?这妙音坊可是整个永固城乐器收集最全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不知公子喜欢各种乐器呢?”“唢呐。”粮知不紧不慢答道。“唢呐?”众人都回头望着粮知,不敢相信如此仙气飘飘的人儿怎会喜欢山野村夫常吹的唢呐。“因为……唢呐是唯一一个从生吹到死的乐器嘛,婴儿出生可以吹,结婚升官可以吹,死了入了棺材也可以吹,那嘹亮的声音,能将其他乐器的光芒通通掩盖住。声音一出,便知是何种情绪,何种场合。”粮知用修长的手指摇晃着扇子,慢慢悠悠解释道。那男子哈哈一笑道:“这位公子果然不似凡人,经你一说,甚是通透,我竟觉得唢呐才是当之无愧的百乐之首。无论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都是一种艺术的表现形式罢了。”众人纷纷大笑起来。
看完乐器,几人坐在桌前喝茶,韩晏清问道:“公子听口音不像是北方人,不知公子此次千里迢迢北上的原因是?”那男子笑着道:“本打算偷偷摸摸的来,没想到还是被识破了身份。”荆棘不解问道:“为何要偷偷摸摸呢?”那男子一愣,随后惊讶的问道:“荆棘兄竟不知道南北关系异常紧张吗?还不是因为那场战役,天流江两侧不仅无法通商,文化、经济,总之干什么都设置了壁垒,百姓之间甚至都不能四处游走。”粮知笑道:“荆棘常年呆在深山老林中,对时局完全不了解,不过今日得见公子,不得不感慨,果然江南多才子啊。”荆棘心里好奇的低估道:“又是那场战役,到底是什么战役,仿佛所有的人都不愿提起,唯恐避之不及。”但荆棘见众人并无继续解释的意思,张了张口又闭上了。那男子收回了笑容,严肃的道:“既然各位都是聪明人,那我便直说了。不知各位可曾听说过蛊虫?”“蛊虫?”众人听到这两个字,如同一个霹雳直劈头顶,相互望了望,难以相信除了韩晏清中过蛊虫,还有其他人也中过,顿时,大家觉得此事错综复杂起来,仿佛大有文章。那男子看着众人的表情,大概猜的七七八八了。继续道:“是的,我此次便是为了蛊虫而来,我已身中蛊虫,一路追查下来,发现此虫来源于北方。不知诸位可有听说过?”韩晏清也如实相告,道:“不瞒公子,我之前确实也中过蛊虫,后来得高人相助,已经解除了。我以为只有我中过,看起来,此事并不简单,到好似早有预谋。”那男子继续道:“目前我掌握的线索是,在天流江以北,有一个被称为“蛊术之地”的村庄,但我并不清楚位于哪个国家,只知道这个村子里的人全被下了诡异的蛊毒。”韩晏清吃惊道:“以……身养蛊?”男子道:“是的,这些蛊毒使村里的人常年陷入痛苦的折磨,不同的蛊会呈现出不同的症状。有的人日夜被无尽的噩梦所困扰,时刻处于恐惧和焦虑之中。有的人身上长满了骨疣和溃疡,剧痛无比。有的人每到夜晚便奇痒无比,但第二天又如同正常人一般。还有的人目光呆滞,无法辨认出家人。整个村子都笼罩在恐怖的氛围之下,他们四处求医问药,也没能解开。我猜这个村子就是蛊虫的根源,若能将其找出来消灭掉,其他人便不用再受蛊虫之苦了。”荆棘松了口气,道:“看来,当时晏清所中之蛊,还不是最可怕的。”
韩晏清问道:“那公子所中之蛊,发作起来如何?”那男子道:“只要不动用内力,便无大碍,但若持续发力,便如同万蚁噬心一般,十分痛苦。”韩晏清疑惑道:“看来我们的蛊虫是同一类型,公子可曾有何特殊的经历?或者之前得过什么病?”那男子仔细回想,道:“未曾有过奇特的经历,至于得病,幼时确实得过一场病,后来请了一位高人来用了几服药便好了,可是当时我年幼,已经记不清高人的名号了。”众人一时也理不出其他头绪,纷纷思考,难道是有人下了一盘大棋,给一些人下了蛊?那这些人的共同特点是什么?为何要给他们下蛊,养蛊之人目的何在?若是为了操控种蛊之人,那为何至今没听过有何传闻。还有,养蛊之人到底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给目标下上蛊,除了养蛊之人,其他人能否解开这蛊虫?一串串问题萦绕在众人脑海中,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十分可怕。沉默了一会儿,韩晏清道:“我倒是认识一位高人,在苍渊国的清闲观中有一位清闲真人,他精通医术,几乎各种疑难杂症都可解,我的蛊便是他解的,但清闲真人常年外出游玩,不一定在道观之中,公子可前去碰一碰运气。”男子听后,连忙谢过韩晏清,迫不及待背起行囊准备出发。
这时,粮知注意到他的行囊里面鼓鼓的,好奇的问道:“你这里面都背了些什么啊?看起来沉甸甸的。”男子忽然想起来,边打开行囊边道:“正好,也没啥东西送给你们,来,晏清,这是我用木头做的小千里船,是仿照大船做的,将它放在水上就可以动。来,荆棘,这是我做的小指南车,不论你往哪个方向去,它都指着南方,我有了它再也没有迷路过,非常神奇。”男子在行囊里面翻来翻去,眼看着大家都有了礼物,只有粮知没有,粮知耐不住性子,急忙问道:“那我的呢?给我什么呀?”那男子从行囊里面翻出两本书,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做的小物件没有了,若你不嫌弃,就从这两本书中选一本吧,别看这么普通,但都是匠心之作,若能耐着性子读完,肯定大有益处。”粮知看了下那男子手里的书,一本《缀术》,一本《齐民要术》,他翻开来看,一本密密麻麻全是算术符号,一本好在还是些字,便道:“那我要这本有字的吧。”韩晏清感叹道:“早就听闻南方文化十分繁荣,科学技术发达,看到公子赠与的这些,果真眼界开拓啊。”荆棘忙问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日后万一相见,不知名字岂不是少了礼数。”男子道:“我叫楚湫。”韩晏清吟道:“湫流潺潺入耳来,翠竹荫庇漫步斋。枕石含嚼花香醉,彩蝶飞舞碧空隈。公子真是好名字。”送完礼物,楚湫便收拾好行囊,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