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理所应当的,薇薇安成了第一人选。
虽然是按照计划进行,但仍不免有些紧张。
忐忑不安,隐隐作痛,害怕变故,担忧失败。
“薇薇安,拿好提灯。”
“嗯。”
“安全绳也要系。”
“好。”
在薇薇安腰上系了一圈,我问:“紧吗?”
“还好。”
“腿分开一点。”
“哦。”
将绳子从胯下绕到身后,接着穿过开始系的绳圈,最后在侧面绑死。
“兰哥好色。”
“我这是正规的安全绳系法。”
“只是想趁机吃我豆腐吧。”
“才没有!”
“我的裙子都捆在一起了,好难受。”
“那你一开始穿裤子不就好了?”
“穿裤子不可爱。”
“你已经够可爱了。”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还是没能说出口。
我又拿出了一根绳子,系在薇薇安腰间的安全绳上。
“那边的天窗应该也没有锁,就跟这个一样。”
“往上拉一下就能打开了吧,我知道的。”
“降落前拽两下绳子,我会拉住你,慢慢放你下去。”
“嗯,知道了。”
“落地了再拽两下绳子。”
“好麻烦。”
“这都是必要的。”
“兰哥好啰嗦。”
“对不起。”
我伸手摸着薇薇安的头,却感受到了轻微的颤抖。是薇薇安在紧张吗,还是我在害怕。
“兰哥......”
“怎么了?”
“我怕。”
“怕黑吗?”
“我怕离开你。”
我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薇薇安的后背,安慰她说:“不会有事的,我相信薇薇安。”
薇薇安没有说话,拖着绳子缓缓爬上了扶梯,消失在了天窗口。
我突然有些后悔。
事后想起来,我当时做的最错误的事,大概就是没有给薇薇安一个拥抱。
迟到的拥抱不会有任何意义。
“交给你们了兰斯,我下去看看桑情况怎么样了。”
李目送薇薇安进入天窗,打完招呼后离开了。现场只剩下了我和舂两人。
“拜拜了兰斯,我也要走了。”
“先别呀,能麻烦你看着办公室门口吗?”
“没什么必要吧。”
“我会比较安心。”
“那我帮你找一个人来好了。”
舂走了,一会过后又回来了,跟着她一起的还有阿尔罕。
“人我带到了,我走了兰斯。”
舂又走了,只留下我和阿尔罕两人面面相觑。
“兰斯哥,你找我有事吗?”
“舂什么都没跟你说?”
“呃,舂姐姐刚刚下楼正好就遇见了我。”
原来是被绑架来的,不免对阿尔罕有些同情。
“说来话长,总之,薇薇安准备进到办公室去。”
阿尔罕抬头看到了屋顶的天窗。
“从这里吗?薇薇已经进去了?”
“嗯。”
“那我去门口守着吧。”
说完阿尔罕径直向办公室门口走去。我舒了一口气,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我在墙边坐了下去,看着身边原本堆在一起的绳索逐渐变短,被缓慢拖入天窗内。
心中不免想要为薇薇安祈祷,但却没有信仰的对象。没有值得依赖,值得托付,值得献上衷心的对象。
我从没相信过神。
以后也绝不会信。
我会去到塞西利亚,我会来到夜蔷薇,既不是幸运,也不是厄运,更不是所谓的神的安排,只是我自已的选择。
全部出自塞缪兰斯本人之手。
我会走到如此境地,完全是自作自受,完全是咎由自取。
但是我从没有告诉任何人。
不能说的秘密。
我做出了选择,所以才会来到夜蔷薇。
所以才会去到塞西利亚。
归根结底是因为那个女人——希斯缇娅——我的生母。
我杀了她。
所以才会拒绝杀。
所以才会拒绝选择。
所以才会踏入如此境地,不得不杀的处境,不得不活的地步。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手上的绳子突然动了,被急促地拽动了。我急忙站了起来,用尽全力挣住绳子。大概过了半分钟,绳子的另一端骤然下沉,我拼尽全力,承受住了薇薇安的重量。
可能是间接地拉着绳子的原因,薇薇安似乎格外得沉,说是翻了一倍也不为过。
我缓缓松开绳子,大约又过了半分钟的样子,绳子的另一头失去了质量。我暂时呼了一口气,接着绳子又被拽了两下,然后才终于放松下来。
我甩着胳膊,向阿尔罕那边走去。
“薇薇安?”我使劲敲门。“能听到吗!”
没有回应。
“薇薇安!发生什么事了!”
沉寂了一会。
“裙子,脏掉了。变成黑色的了......”
“呼。那种事怎么都好吧,你怎样?”
真是的,别吓我啊,薇薇安。
“我没事,顺利着陆。”
“门从里面能打开吗?”
“我试试。”
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但是——
“打不开。”
“那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薇薇安,你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吧。”
“好的,交给我了。”
“要走的时候多拽几下绳子,我再把你拉回来。”
“好。”
薇薇安的回答声小了许多,似乎已经离开门边了。于是我也回到了杂货间,拉着已经所剩无几的绳子。
又过了一会,绳子已经不再缩短了。
我只是静静等待着,等待着薇薇安的信号。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几个小时,又或许仅仅只有十几分钟,依然没有薇薇安的消息。
我尝试将绳子往回拉,过程很顺利,顺利到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看着手中不断往回缩的绳子,我不禁想到了蛇,想到了爬行的蛇。
如果我手中是一条衔尾蛇的话,我一定是在尝试将它的尾巴从口中拔出。
尝试打破衔尾蛇的循环——死亡的循环。
于是我成功了。得到了被切断的绳子。绳子的另一端还是绳子。空无一物。
“可恶!薇薇安!”
不顾一切地冲向门前,途中因为失速近乎扑倒在地,我一把推开了阿尔罕,奋力地捶打着房门。
在他眼中我或许像是疯了吧。不,显而易见,我已经疯魔了。
“薇薇安!薇薇安!可恶!可恶!可恶啊!啊啊啊啊啊!”
撞击着门板,发出不甘的怒吼,我想尽方法,妄图掩盖屋内一片寂静的事实。
就像是濒死地骆驼想要抓住最后的稻草,我伸出手摇动着门把手,明明知道门是上锁的,明明和李试过了,明明被薇薇安告知了,但是——门竟然打开了。
门,打开了。
稳住了踉跄的身形,我看向前方。
我从没相信过神。
以后也绝不会信。
但现在却在祈祷。
祈祷眼前的一切只是假象。只是南柯一梦。
想来是上帝对我的惩罚吧。
对我不信神的惩罚。
让我看到了眼前的一切。
看到了薇薇安的尸体。
看到了被吊死在天花板上的尸体。
......
啊啊,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