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你别闹。”

“他比小林还不合适。你看,他对我一点都不好奇,不问我近况,也不要我联系方式。”文秋试图安抚发脾气的小黑,“而且,我心理上真过不去,我们曾经都在一个户口本上呢。”

小黑不管不顾,就是又尖叫又用细长四肢踢她——物理伤害不大,心理伤害不小。

文秋既头疼又无奈,干脆也不管了。

反正要让她去找周棠凓结婚生娃,除非她疯了。

另一边,周棠凓回到博士生宿舍楼,遇见昨天刚打过招呼的一位师兄。

“小周,吃过了吗?”

周棠凓点头:“刚吃完。”

师兄态度热络:“去的哪个食堂?能习惯不?”

“大美。挺好。”

两人简单聊完,正要错身而过,师兄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喊住他,“对了,明晚大剧院有一场话剧演出,在国内口碑很好,我这儿有票,你有兴趣去看吗?”

周棠凓本想婉拒,忽然想起文秋饭前说的那句“明天有演出”的话,他迟疑了下。就在他迟疑的这片刻功夫里,师兄已经掏出张票塞他手里了,并极力安利:“这剧真值得一看,是一帮学生演的,要不是明天我老板不放我假,我铁定要去二刷。”

“......谢谢。多少钱?我转给你。”周棠凓收下票,也拿出了手机。

师兄赶紧跑,一边跑一边说:“小钱小钱,你别客气!”

进了单人宿舍,周棠凓低头看票上的信息。演员名单上并没有文秋,他又用手机搜了搜文秋的名字,结果什么都没搜出来。

*

演出时间在7点,6:30开始观众入场。后台的一切准备工作有条不紊进行着,年轻的演员们虽然已经上过不少次舞台,但每每到这个时候依旧紧张。

女主全场要换五套服装,都按文秋的尺码稍微调整过,她也试穿过,不过今天是第一次带妆穿上它们。

紧张的演员们被她这时装秀一样的变装操作吸引了注意力,惊艳之余,不知不觉就放松了下来。

到了正式上场,每个人都拿出了最饱满的状态,全身心沉浸到了这出戏里。演出结束时,台下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老杨领着一众演员上台谢幕,底下观众还在呼叫女主的名字。

文秋看了看老杨,从队伍里走出来,微笑看着台下道:“谢谢大家的喜欢,那我就再来一段freestyle,你们选首音乐。”

当代大学生就是会玩,有人大声嚷嚷出《忐忑》,许多人笑着应和,最后成了一致的口径。

文秋朝后台比了个“OK”的手势,音乐响起,她听了两秒,身体便跟着节奏摆动起来,整场由民族舞组合街舞的动作,完成了这段2分钟的freestyle。

台下又是一阵夹杂着笑意的掌声。

文秋返回队伍,之后便眼观鼻鼻观口,不动如山。

主演们轮流上前说了致谢词,也一一加了小表演,最后由老杨总结陈词,完了再次鞠躬、退场,今晚这场演出,总算顺利落幕。

剧团要去庆功宴,老杨大方地表示:大家尽管吃吃喝喝,她买单!

后台一阵热闹的欢呼声。

文秋扒在二楼走廊的窗前看外面离场的观众。小黑现在是周棠凓的感应器,还没开始演出,这家伙就开始兴奋了。要不是她演技够好情绪够稳定,今晚指定得被它毁掉。

夜里视野没那么好,看了半天也没看到周棠凓的身影,不过小黑还是兴奋状态,说明他还没离开很远。

不过也说不准。这才第二次遇见,昨晚的小黑不正常,没给她任何参考数据,搞不懂他们距离多远会有感应。

林宜彬在后台没看见她,寻了过来,“师姐,你怎么在这?等会儿大家去吃火锅,准备提前电话点单,你有什么忌口吗?”

文秋摸摸自已的真实想法,她不想去,于是也坦率地说出口:“我不去了,你们吃好玩好。”

“啊......”林宜彬显然没遇见过这种事,张了张口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文秋朝他一笑,转身去更衣室卸妆换衣服。

她又去跟老杨说了声,老杨知她性子,没勉强,只问道:“钱还是打你原来那卡上?”

这钱自然是演出费用,文秋开心了,“对!”

听说演出完还会有粉丝等在出口,她可不想暴露自已,于是等大家都走了她才慢腾腾走出去。

小黑的状态持续到现在还没消失,她很怀疑周棠凓和朋友在附近吃饭。

脑袋里胡思乱想着,她一时没注意到小黑的兴奋值升级了,直到看到倚在出口处的高大身影。

好险!差点又要被小黑带过去扑人怀里!

她一边抵抗住那股牵扯力一边在心里对小黑咬牙切齿:你这个坑妈的坏崽!

周棠凓等她走近才主动开口:“晚上看了你的演出,挺棒。不过我记得你妈是要你演电影当明星,怎么没去?”

原来是因为这个困惑才等她,文秋心里刚冒起来的那点古怪感觉又压了下去,耸耸肩:“我不能总听她的指挥。”

周棠凓听懂了,评价道:“迟来的叛逆。”

文秋:“……”

她径自往前走,身后的脚步声离她不远不近,过了会儿又问:“那你现在在从事什么?我查了话剧圈,也没有你的姓名。”

“无业游民,混吃等死。”

“像这样偶尔接个单?”

“对呀。”

周棠凓不再问了,对过去熟人情况的打听到此已经足够,再问下去就过界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地铁口,文秋回头:“你还要跟?”

周棠凓便站住了,目送文秋消失在扶梯上。

这次他们依旧没有互换联系方式。

文秋回去后睡了个一天一夜,外面世界怎么评价这期的《水中月》又是怎么评价她这个临时女主,她一概没关注。

倒是老杨打过来的不菲的演出费让她高兴了一个晚上,捧着手机对小黑说:“崽,我们有钱了!我带你出去浪!”

可惜没得到亲爹贴贴的小黑整个团蔫蔫的。

等死第十五天,文秋收拾好行囊,准备来一场长途旅行,带小黑见识祖国大好山河。

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出行前断联很久的文琼华打来电话,冷淡地抛下一个爆炸性新闻:“后天我结婚,你抽空回来。”

文秋挂断电话后愣了很久,喃喃自语般对小黑说:“她怎么还会想结婚?没有男人真的会死吗?”

她手指麻木地改签了机票,次日从北城飞回了榕城。

迈入九月的北城微有凉意,榕城却还是个火炉。也许是发现她长久地望着车窗外,出租车师傅操着本地的口音问道:“女娃很久没回来了?榕城变化很大吧?”

文秋“嗯”了声。

“其实咱们这儿工作机会也多了,这几年从大城市回来的年轻人有不少。女娃回来办事还是?”

“办事。”她补了句,“参加我妈的第三次婚礼。”

师傅干笑了两声,没再说话了。

文琼华的房子在天鹅湖那边,一套大平层湖景房,是当年她跟周父离婚分得的资产之一。文秋总共在这住的时间不超过半年,所以下车后,她给文琼华打电话问楼栋和层数。

“现在家里没人,你直接回去,晚上来天心大酒店吃饭。”

“跟谁?”

“我结婚对象的家人。”顿了顿,她又说:“还有你姐。”

“我哪个姐?”

“亲姐。”文琼华挂断了电话。

文秋慢了几拍才意识过来,她妈说的是她那个十四年没再见过的亲姐?名字她都记不全了,叫啥来着?路春?路夏?

心不在焉找到对应楼栋,乘电梯上了楼,文秋才发现门上换了密码锁,她只好再度给她妈打电话。

“密码是什么?”

文琼华那边有嘈杂的声音,回了句:“我发给你。”

文秋很快收到密码,成功开门入室。

家里变了很多。

玄关地面上除了女士鞋,还有几双男士鞋,打开鞋柜,里面更多男鞋。她找了几圈,没看到以前穿过的那双拖鞋,便拿了双一次性拖鞋穿上。

家具也有调整变化。她还记得她上回回来,全屋都是优雅的法式风,而现在,变成了简约的现代风。

好在她的卧室没有被动过。

客厅里有太多陌生男人的痕迹,文秋也顾不得身上干不干净,仰头躺在了刚换上的被子上。

“小黑,我好像真的没有家了。”

小黑扭动脑袋,跟她来了个对视。

文秋惊坐起来,“崽你什么时候有了眼珠子的?还有,你是不是变大了?竟然能扭到这个位置!”

小黑眨眨比它全身更黑的眼珠子。

文秋被它的变化冲淡了愁绪,跟它单方面聊了十来分钟,然后换上睡衣补觉。

晚上的聚餐本是例行的,但因为新娘家两个女儿的第一次露面,这顿例行聚餐变得重要起来。

新郎官赵言的父母及哥嫂都正装出席,提前到达。

大女儿是先到的,着装很干练,虽然态度不怎么样,但基本的礼仪也到了。

二女儿姗姗来迟,不仅随意地套着宽大的T恤短裤和人字拖,开口一句话更是让一屋子的人都变了脸色。

“妈,你光跟我讲要结婚,怎么没说新郎官这么年轻?我喊爸岂不把人家喊老了?喊哥那你就降了辈。太难了,这婚非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