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湖小区本是居住环境和房屋质量都排的上名次的高档住宅，然而正因为其位于水泽之上的地貌，在这次地震中受损尤为严重。
地面沉降开裂，湖水倒灌，十几层的楼房基本都倒塌了。
幸运者在地震伊始跑出房子，没有被倒灌的湖水带走，困在被水环绕的废墟里等待救援。
周父带着集合起来的保镖小队赶过来时，部队救援已经先到了。
他一个个幸存者找过去，没有看到文琼华的身影。
“周总！”有个浑身狼狈的中年男人上来跟他打招呼，“您怎么会过来？”
周父认出对方是他合作过的一个小供应商，便向他打听有没有见到过文琼华。
可惜对方并不认识文琼华。
没有消息……往往就是最坏的结果。
周父沉着脸，指挥保镖和救援部队一起，进入废墟里继续寻找。
期间发生了一次余震，幸好强度不大，但救援人员也差点折损几人。部队接到上面通知，说接下来这边可能还会有一次强度较大的余震，大家只好暂时全部撤离这块区域。
高铁上信号时好时坏。周棠凓和周父断断续续通完电话回到座位时，文秋睁开眼睛，“没找到是吗？”
周棠凓握住她的手，“榕城驻扎了大军区，部队已经在开始救援了。只是余震不断，救援比较困难。”
文秋垂下眼皮，声音很低：“其实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文琼华刚离婚，独居，住在十几层高。她还喜欢睡前喝点红酒，说是微醺好入睡。尽管地震发生的时间在晚上九点出头，但按她的作息，极有可能已经躺上床准备睡了。
周棠凓更用力地握紧文秋的手，什么都没说。
小黑基金会今天一大早就紧急开通了对灾区的捐款通道，同时间开始采购食物和水等救援物资，得知文秋他们要去榕城，届时现场的调度就直接拜托给了周棠凓。
没办法，他们团队人太少，需要做的事情却太多。
周棠凓还雇佣了一支专业救援队，几拨人在木县汇合。
本来说等余震过去再进榕城，实际上谁都等不及，现在的每一分钟对于受困的人来说都是生的希望。所以当救援队和第一批物资都到达木县，文秋提出直接出发时，周棠凓没有反对。
三辆吉普，两辆载满物资的货车，迎着木县的第一缕晨光，朝着榕城驶去。
正常情况下，木县到榕城只需要三个多小时，而今震区的不少道路被毁，他们时不时得绕路，花费的时间预计得要两倍有余。
吴阿姨从昨天早上获悉地震消息后就开始念阿弥陀佛，进入震区，她念得更勤快了。
车队看到第一处倒塌的房屋时，本来没打算停下，但文秋喊了停车。
迎上周棠凓询问的目光，她简单道：“救人。”
房子里面有幸存者，这是小黑给她的信号。
救援队有十个人，工具先进，他们很快就挖出了一对祖孙。
老人家状态不太好，队里的医生给他用了药，做了基本处理，再多的，就得送去医院。
最近的医院在木县，大概一两个小时车程。其实文秋和周棠凓两人间不需要什么商量，哪能见死不救，周棠凓很快做主安排了一辆吉普车载老人家返回木县。
孩子跟着一起。
他们剩下的人则继续往前开。
之后这样救人的场景又重复了几次，越临近榕城，被救出来的人越多，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也多。
文秋从一开始的无法直面这种场面，变成了冷静指挥小队人员朝哪挖。
周棠凓心里清楚这是最高效的救人方式，即便暴露文秋的异常……在此情此景下，他们两人都无法做出其他选择。
受伤严重的人不少，但他们能做的，只是让队医包扎伤口，注射抗生素，再把他们搬到平坦开阔的地带，等待政府机构的救援。
而不可能像运送那个老人家那样，一一送到医院去。
他们没有那么多资源。
救援队的负责人老徐一开始很不赞同让一个临近分娩的孕妇跟队，尤其她还是一名知名的公众人物。
即便她也是雇主。
在他看来，里面作秀的成分大于其他。
直到她一次次挺着大肚子，和他们这些身强力壮的男人一起进入废墟，并精准地定位到一个个幸存者的位置。
他终于理解，网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奉她为偶像。
作为专业的搜救人员，他当然知道要在废墟里找到幸存者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她的精准定位……看起来有多么不合理，可是那又怎样呢？
只要能多救一个人，其他的不合理不是什么问题。
老徐甚至叮嘱队友们，多做少看，不该说的别乱说。
周棠凓恰好来找他沟通进城区的事宜，刚刚好听到了他的这番话。两人对了一个眼神，老徐拍拍屁股站起来，跟他在一旁聊正事。
因为路上的耽搁，直到下午三点多，他们离榕城市区还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
“我妻子太累了，在车里睡着了。后面的路我们不再停车，进城后分两路，一路去安置点送物资，你安排个有经验的人跟着去；其他人和我们去天鹅湖小区救人。”周棠凓顿了顿，“她母亲还没救出来。”
老徐往文秋休息的那辆车子望了眼，点头：“行。”
车队很快重新出发。
吉普车后座宽敞，周棠凓把侧躺着熟睡的文秋扶坐起来，将她脑袋枕在自已胸前，两只手护住她的腰腹，几乎将她抱在怀里。
路难走，司机技术再好，开得再小心，车子依旧颠簸，然而文秋始终没醒。
已经陆续联络上亲友的吴阿姨从副驾驶上回过头，忧心道：“阿凓，小秋该怎么办啊？”
周棠凓垂目看文秋安静的睡颜，“她会挺过去。”
地震后的天空异常湛蓝，午后的阳光照耀在满目狼籍的大地上，风从远处刮过来，穿过七倒八歪的树林，发出低沉的声音——
似是在为这片土地悲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