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

夜色浓厚得化不开,阿蛮颤颤巍巍地走着夜路,周围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阿母……我好害怕……”风吹过竹林响起一片沙沙的声音,阿蛮抱着胳膊,强撑着继续往前走。

“咔擦咔擦——”诡异的咀嚼声乍起,有一道黑影跪在不远处的路边背对着阿蛮。它的身体随着咀嚼的动作一抖一抖的,阿蛮瞪大了眼睛想借着月光看清前方的状况。

“阿母?”阿蛮试探性地问道,黑影顿了顿,一阵更为急迫的咀嚼声再次响起。

借着明晃晃的月光,阿蛮分明看见一条白花花的大腿就在黑影的边上,来不及思考,阿蛮本能地转身向着家的方向奔逃……

“阿母,我好饿,你能不能做饭给我吃……”阿蛮委屈地抓着女人的衣角,小小的身子瘦弱不堪。

女人没有立刻回应阿蛮,她的身子没动,只听一阵“咔擦咔擦”的声音响起,女人脑袋却是缓缓转动面对着阿蛮……

“是了,我想起来了,阿母……阿母她变了,我这是……要死了吗……”阿蛮看着李婶怀中的身子,渐渐合上了眼。

黎封年从李婶身上提起阿蛮的身子放在脑袋边上,苏琦一纸灵符将其烧得一干二净,“只是空壳,魂魄被带走了。”苏琦严肃道。

“走吧,去会会她。”司徒慕野起身出门,苏琦和黎封年也快步跟上。“等,等等!我和你们一起!”瑟瑟发抖的陆鸣玺咬咬牙也冲了出去,苏瑞雪只得留下来照看昏迷的李婶和哭泣的玲玲。

皓月当空,惨白的月光照亮了大地,视野明晰得就连土里的庄稼品种都一清二楚。村里一片寂静,房屋不算稀疏,司徒慕野几人顺着若有若无的鬼气在村中寻找。

“速度好快,这不是一般的鬼物。”苏琦沉声道。

陆鸣玺紧紧挨着司徒慕野,黑漆漆的眸子透着浓厚的惧意。许是察觉到了身边的人在不停地颤抖,司徒慕野轻轻拍了拍陆鸣玺以示安慰。

鬼气越发微弱,几近渺无踪影。震天铃晃动的频率越发稀少。

陆鸣玺咬紧牙关跟在他们身后,总觉得有一双无形的眼睛盯着他,让他觉得浑身发毛:“奇怪,我又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他在内心嘀咕道。

“咔擦咔擦——”

突兀的声音在耳畔乍起,陆鸣玺只觉得心脏快从胸腔蹦出。而黎封年本能地抽出背上的铜灵,警惕地观望着四周。

“咔擦咔擦——”

浓厚的鬼气扑面而来,四个人高度防备着,却始终不见任何鬼物的身影。

“阿母的头会动”

“一圈一圈”

“阿母的头会动”

“一转一转”

“阿三伯伯家的狗咬人”

“所以他总喜欢往我家跑”

“我的阿母不咬人”

“白花花的大腿呀”

“咔擦咔擦——”

“我阿母的头会动,你要看看吗?”

“我阿母的头会动,你要看看啊——”

孩童的声音变得越发凄厉,在空旷的四周显得尤为突兀,黑色的鬼气缠绕着几个人的眉目,遮挡了视线,震天铃在苏琦的手中剧烈地晃动,司徒慕野拧眉,一鞭子打散了鬼气,可不多时鬼气又聚拢,就连清冷的月亮都暗淡了。

“它来了”司徒慕野淡淡道,心中却警铃大作。

“鬼气障目……屏吸聚灵!”苏琦在脑海中快速翻找储存的知识,急忙告诉大家应对的方法。黎封年作为修灵之人,闻言快速激起周身灵力企图冲破鬼气对视野的封锁。司徒慕野是半妖,虽无法抵御鬼气的干扰,可妖力却使得她的感知力大大加强。

陆鸣玺没有见到鬼气,虽有些发懵,却还是自觉躲在大伙的中间,小心翼翼观望着四周。

“咔擦咔擦——”声音越来越大,陆鸣玺一转头,惊愕得瞪大了双眼:

只见一个身上血淋淋的妇人牵着一个孩子朝他们所处的位置走来……

一步、两步……她们越来越近,明晃晃的月光将周围的事物照得一清二楚,陆鸣玺看清了:

妇人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仿佛是有人生拉硬拽将其固定的一个表情,她的脑袋左右摆动,动作弧度越来越大,几乎摇摇欲坠,只有一层薄薄的人皮镶嵌……而她手中牵着的孩子,正是阿蛮……

陆鸣玺想提醒,却发现说不出话来,就连身子都动不了了。强烈的寒意从脚底直达心脏,陆鸣玺眨了眨眼,企图将眼前的一切当做幻觉:

“阿母的头会动,你要看吗?”

“阿母的头会动,你快看啊——”

血淋淋的人头在陆鸣玺眼中放大,阿蛮将妇人的头用手托起怼在陆鸣玺跟前,嘴巴一张一合不停重复着那两句话。陆鸣玺只觉得脑袋发懵,只听得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咚咚”声……

“啊!”撕心裂肺的尖叫响彻寂静的山村。

陆鸣玺冷汗直流,身子瘫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在他尖叫的那一霎那,黎封年和苏琦先后破除了鬼气的封锁,黎封年一刀劈在了阿蛮身上,铜灵附带的灵力将这对鬼母子焚烧殆尽,苏琦一把托住虚脱的陆鸣玺,身子却也忍不住发怵:

他破除鬼气障目的时候,刚好见着大大的鬼脸贴着陆鸣玺……

“阿野,阿野姐姐?”苏琦咽了口唾沫,压下心中的恐惧。司徒慕野在鬼母子成为灰烬的那一刻才冲破了鬼气的封锁。见到瘫软的陆鸣玺,司徒慕野也暗自心惊。

看着鬼气一缕缕消散,司徒慕野却敏锐捕捉到了一丝怪异:

这浓厚的鬼气之中似乎还夹杂着别样的气息……

陆鸣玺抖着嗓音将自己刚才的经历大致复述了一遍,司徒慕野等人闻言心沉到了谷底:

他们没有感受到鬼的靠近,也没有听到其他的异动,说明鬼的实力超群,而鬼母子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单单只是吓了吓陆鸣玺,又被如此轻松干掉,怎么都说不通……

“走吧,先回去,静观其变吧。”司徒慕野将陆鸣玺扶起来,四个人返回了李婶家中。

他们没有人注意到,焚烧鬼母子时,透明的丝线顺着土地撤出,悄然谢幕。

“啊呀,断了呢……”

声音透着微微的惋惜之情,白发少年盘坐在密林深处的大石板上,他的身形有些瘦弱,皮肤呈诡异的白灰色,左右脸颊有四点红斑。

借着凄清的月光,少年猩红的眸子直直盯着源枫村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