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诞生于九尾世家,除却天狐乐正一脉,整个狐族就属我们最尊贵。”
“九尾端木一族自来得天独厚,降世便有着非凡的修炼天赋,而我作为家族的继承者,从小就肩负重任,祖父将我与世道分离,精心培养于九尾圣地。”
“九尾圣地除却提升妖力的修罗场,就只剩下我——和漆黑的夜。”
“那一年是上弦九年——人类是这样叫的。”
落樱城外,塞上坡。
城主陌尚繁肆携爱妻,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秋猎。
“猎多者有赏,诸位不要有顾虑,玩儿得尽兴!”陌尚繁肆着一身玄色华服,墨色玉冠束发,剑眉星目,器宇非凡。他爽朗的笑着,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的祁钰凤身上,说不尽的柔情。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第一次在人类身上感受到……关切?”
“繁肆!我想要那只小狐狸……”祁钰凤小跑着扑进陌尚繁肆的怀里撒着娇,施家小少爷手中倒提着一只奄奄一息的赤狐。赤狐浑身脏兮兮的,可那条尾巴却美得惊心动魄,深红色的绒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哪猎到的?”陌尚繁肆一手怀抱娇妻,一手从施家小少爷的手中接过赤狐。“别这样倒提它,它会难受的!我来,我来……”祁钰凤焦急得伸手,陌尚繁肆却轻笑着将狐狸提高了些:“阿凤,听话,很脏的!”
“前山的旮旯里捡到的,我见它尾巴生得好看,打算将毛匹送予城主夫人。”施家小少爷毕恭毕敬道。
“繁肆……我想要活的……”祁钰凤眨巴着水蒙蒙的大眼睛,不满的撅着嘴。
“好好好,不过先洗洗再给你,这总行吧?”陌尚繁肆揉了揉祁钰凤的头发,转身提着赤狐进入了营帐。
“我从圣地强行闯出来,几乎修为散尽,她的出现,让我觉得除了九尾一族的大业,我还可以为别的而活。”
祁钰凤将洗干净的赤狐小心翼翼抱在怀里擦拭,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洗干净的狐狸身上显现出多道伤痕,有的都深可见骨。“繁肆!把你那个什么上好的外伤药放哪了……。”祁钰凤朝着营帐外呼喊,正在和下属谈话的陌尚繁肆毫不犹豫转身进入营帐,只留下汇报人一脸呆愣的站在原地。
“我就这样住进了城主府,留在了她的身边,我见着她快快乐乐过了很多很多年,直到世事变迁。”
“啪!”响亮的巴掌落到祁钰凤脸上,城主大人的卧室传来激烈的争吵,紧接着是东西摔碎的声音,门哐当一声被从内到外被踹烂,陌尚繁肆怒气冲冲的大踏步往外走去,任凭祁钰凤如何呼喊,他也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我看到她颓废地坐在地上,脸肿得老高,嘴角破裂,浸出殷红的血珠。”
“我小心翼翼地钻进她的怀里,她漂亮的眼睛里啪嗒啪嗒滚落出许多小水珠,我轻轻地舔了舔,是咸咸的,是苦涩的,那是我第一次知道眼泪的味道。”
“夫人,三思啊!”城主府的婢女们齐刷刷地下跪,可祁钰凤就像没注意一般,依旧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嘴里还不停朝着桌子上淘气的小狐狸道:“哎,你说我这套首饰还要不要啊……好像有些旧了哎……”
“小家伙,这个地方,我再也不会回来了……繁肆他变了,他不爱我了,你能感受到我的难过么?”祁钰凤红着眼眶,手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盘在脖子上的赤狐。
“我不知道爱是什么定义,是以往的欢喜和笑语么?她不高兴了,我已经好久没见到她笑了,我有些不解,只是轻轻舔了舔她的脸颊,用鼻子蹭了蹭她。”
“阿姐!你回来啦!”一身杏黄色锦服的少年从祁府大门飞奔出来,风把他长长的银色发带吹得飞扬,少年和祁钰凤一样,都生得很漂亮。
“嗯,回来了。”
“不走了?”
“嗯,不走了。”
少年将脑袋埋进祁钰凤的怀里,良久,姐弟俩都沉默不语。少年带着浓重的鼻音在祁钰凤的怀里闷声道:“阿姐,欢迎回家。”
“祁钰麟!都十四五岁的人了!怎么还一天丢三落四的!我给你绣的荷包就这么不值钱么?”祁钰凤气势汹汹地追得祁钰麟上窜下跳。
“不是啊,阿姐,我……我喝醉了,就……啊!”祁钰麟惨叫一声,跪在地上捂住裆部,因为跑的太急,没注意磕在了桌角上。
“没事吧?来,我扶你。”祁钰凤强忍着笑意,从地上将他扶起来。
“她笑了,好久好久,她终于又笑了,我逐渐明白,这个少年的存在可以让她感到快乐。”
中秋佳节,祁府。
“我说,你来做什么,阿姐她不想见到你!”祁钰麟挡在大门面前,分毫不让。两个看门的小厮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哦?不想见我?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我要接她回去,有什么不妥么?”陌尚繁肆玩儿弄着手里的扳指,紫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祁钰麟,整个人弥漫着杀戮的气息。
“你……你不是我姐夫,你是谁!”祁钰麟呕吼道,欲将两扇大门关上。
“我想,你没有知道的必要了。”
“阿姐!快——”少年话音未落,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死死盯着她住的地方,我明白他的担忧,努力避开众人朝着她的房间冲去。”
雷光闪过,陌尚繁肆如同鬼魅一般从祁钰凤的房间里出来。他大口喘着粗气,失控一般掠上墙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发了疯一般冲进去,只看到她呆滞地坐在椅子上,眼里失去了生机。”
“怀肆,过来。”祁钰凤看到了赤狐,机械地朝它招手。
“那一天,我有了新的名字,她抚摸着我,手如同寒冰一般,没有任何温度。”
“怀肆,我懂了……我都懂……对了,小麟呢……他哪去了……”祁钰凤放下狐狸,跌跌撞撞起身就要向外冲,却是脚步一软,重重砸在地上晕了过去。
“他死了,如果她看到的话,一定又会掉那咸咸的且苦涩的东西吧,我不想再看到她哭泣了。我慢慢向外走去,做出了我第二个重大的决定,将我自己变成了他。”
“小麟,怀肆不见了……”祁钰凤忧伤地坐在椅子上,漂亮的眼睛里仍然没有生机。
“阿……阿姐,许是回归山林了,毕竟是野物。”我生涩地开口,强忍着内心的苦痛。
“怀肆不会不告而别的……”
“我也是能给她带来快乐的么?可惜,我已经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