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就下起了雨,雨很大,来势汹汹。

江学文的尸体送去火化了,陆续下了两个小时,江柳抱着骨灰罐出来时雨还未停。

没有钱买墓地,骨灰罐只能先找个地方放置,江柳淋着雨跑上公交车,骨灰罐被放进包里。

苏玹不肯继续住院,江柳前两天他在医院附近的自建房租了个一室一厅,在五楼,不大不小。

骨灰罐只好先放出租房里,等有钱了再买一块墓地埋进去。

公交车转了个弯,包里的罐子跟着晃荡,江柳用手扶紧罐子。

到站后,江柳抱着包一路狂奔,雨水浸湿了整件T恤,风吹过带起冷意。

自建房的巷子很小,有人撑着黑色的伞挡在前方,他没有动,雨伞挡住了他的脸。

江柳从旁边绕过去,衣摆自后被扯住,他表情不耐猛的回过身,雨伞朝着他的位置倾斜,挡住纷乱的雨水,江柳冷着脸脱口而出说:“有事?”

本来下雨就烦……

伞里的人戴着银边眼镜,一双凉薄的眼直视着江柳,嘴唇处留了一个淡化的印子。

“絮哥”

江柳呆愣愣看着他,气氛有些莫名的尴尬。

江柳脸色恢复平静,纠结着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

“路过”。

早上7点路过医院?这话怎么都不应该从一个少爷嘴里毫无波澜的说出……

两人除了那一炮,其实也并不大熟。

江柳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了会,就听林絮紧接着道:“顺便找你”

呵!我说呢……

江柳讪讪提起唇角,用他那万年不变的礼貌微笑解释说:“絮哥,我这几天请假了。”

“嗯”

林絮应了一声,语调依旧用平静懒散说:“我知道,我包了你一个月。”

江柳笑容彻底僵硬,包上的带子被指尖扣了又扣。

林絮的表情里毫无戏谑,江柳不明白林絮是为了报复他还是为了什么,于是他也就随着心问了:“为什么?”

林絮面色不改:“有需求我会找你”

“现在不行,我等会还有事。”江柳抱着包的手紧了紧,后退了半步,脸上还带着丝丝讶异。

林絮挑了挑眉,表情有些说不上来,回想起上次自已烧醒时忍着痛处理后事,他的脸一度黑了又黑。

江柳看着林絮一言不发黑了脸,说到底他还是自已的金主,江柳讪讪一笑商量说:“晚上行嘛?我等会还要去上课……”

林絮却之不恭点头,走前把雨伞递给了江柳,虽然是半强迫。

骨灰罐放在了闲置的老旧置物柜里,淋了一身雨江柳拿了衣物去厕所洗澡,又急匆匆去了学校。

距离高考还有两个月,江柳一整天都在埋头写卷子复习。

窗外的雨滴滴答答,木棉花开出了花苞,沐浴在雨水中。

江柳素来性子冷,但成绩好长得帅,总不缺人追捧他,议论多了,其中就不乏有恶意的语言。

江柳的后桌是一个古怪的艺术生,他的家里应该是养了很多花,每天江柳的桌子上都有不同的花束。

江柳的拒绝也很直接,花瓣带着水滴特别的娇艳,它被无情扔进了垃圾桶。

艺术生浅浅吸了口气,心疼了一会,他写了张纸条扔了过去:“芍药很难养的,你好歹多看几眼。”

“别送了,我不喜欢”

纸条放了回去,艺术生也不看,随手塞进包里,哼着中二日语歌。

我早说了,江柳就是个同性恋。

我也觉得,那么多女的跟他说话,娘不拉叽的,名字也娘们唧唧的。

你们两个是羡慕吧!说人家也不拿出点证据来。

羡慕个屁,证据不就在你面前吗?

人家都拒绝了,你是瞎吗?

……

议论的声音不大不小,议论的对象宛如未闻。

放学后,坐上公交车江柳才迟迟看到柏小圆发来的信息。

柏小圆:“晚点过来加盒签一下合同。”

江柳不明所以,扣了个问号。

柏小圆回复的很快:“林絮包了你一个月,需要过来签一下合同。”

柏小圆:“真没想到,林絮竟然不计较。”

柏小圆:“你怎么想的,一个月你都同意,你不怕他报复你?”

江柳更加疑惑了了:“什么同不同意?”

柏小圆:“啊?”

柏小圆:“一个月时间太长,我考虑到你是学生没有直接同意,想着问一下你,林絮就主动提说去征求你的意见的,一大早就跟我说你同意,款也汇了!”

江柳沉默。

柏小圆:“他没问你?”

柏小圆:“怪我,都给忙忘了……”

江柳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是征求吗?这是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江柳边走边回:“他有跟我说,合同急吗?我明晚才有空。”

柏小圆:“行,不急不急”

看着林絮卡点发来的定位,江柳一阵沉默。

想骂的话都在沉默里。

江柳没有过去,先回了趟出租房,锅里的粥还剩很多,苏玹没有吃多少,她躺在床上对着风扇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