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春转夏,接连下了七天雨,傍晚6点15分,雨停了,天依旧阴沉沉的,医院里的灯有些老化,显得有些阴暗,脚步声杂乱,地上又新添了几道脚印。

第一医院急诊科。

护士站有人轻咳了一声,那人的目光投向斜对角。

斜对角走来一个男高中生,他穿着一身洗褪色的深蓝校服,单手背着书包,头发有些长半扎起,半披着堆在肩膀上,眼下带着淡淡乌青,看起来有些疲惫。

“我昨天跟你说的那帅哥”

“还在读书啊?鼻梁真高!”

“估计是……”

“里头是他妈妈,肿瘤晚期前几天才送来的”

病房的女人听到渐近的脚步声,她偏头微睁开肿胀的眼睛看了过去,女人很瘦,只有一层薄薄的皮包裹着骨架。

她沙哑着声音:“江柳”

江柳微提起唇角应了一声,俯身将瘦小的女人扶了起来,倒了杯温水递给她,问:“爸呢?”

女人的脸上带着明显的黄褐斑,颧骨突显,没输液的手轻轻抬起接了过去:“中午就走了,输完液明天就办出院吧,没用的,不做化疗了”她说的很慢,语气轻飘飘的。

江柳接过空杯放在桌上,垂着眼平静道:“烧退了再说”。

女人淡淡“嗯”了一声,“吃饭了吗?”

江柳点头:“吃了”。

闲聊了会儿,女人躺了回去,江柳走出病房,在走廊的角落拨了个号码。

“嘟……嘟……嘟……抱歉,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

江柳挂断又重新拨了过去,过了会儿,电话接通了,电话的那头很吵,什么声音都有。

一道粗犷的嗓门传了出来:“谁啊?”

“江学文,你又去赌了?”江柳压沉着声音问“你哪来的钱?”

“他妈的,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江学文呵斥道“早死晚死不他妈都得死!你们想把房子卖了拿去治病?门都没有,发个烧还住上院了,他娘的给她高贵的!”

江柳忍着怒气低声问:“房产证被你拿去了?你是不是疯了!”

“老子爱咋咋!给老子滚!少他妈来败兴!”

嘟,电话挂断了。

江柳垂下手,心里又烦又燥,头朝着墙猛磕了一下,缓过神时才猛然发现后头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白大褂斜靠着墙慢条斯理喝着水,似乎站了有一会,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两人目光短暂相碰,病房内有人喊:“小林,过来给她测一下血糖”。

“嗯”他应声戴上口罩,目不斜视进了病房。

江柳脸上臊的慌,原地站了会,重新进了病房。

夜里十一点,加盒club准时亮起红黄白三种灯。

“红色包厢是贵族区,里头的人非富即贵,如果你被客人选中带走,那么恭喜你。”

“黄色包厢是VIP区,只需要陪着玩些游戏,或者被占点便宜。”

“白色包厢是普通区,偶尔点点酒,陪着喝点就行。”

江柳穿着基础的黑白女仆装,头上夹着灰白色的猫耳,他很高,站的笔直且拘束。

女仆装穿在他的身上,多了几分违和感,但他的脸很漂亮,典型的薄唇,含情的桃花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显得他整个人清冷脱俗。

柏小圆打量着眼前略显拘束的男生,来时他穿着一身校服,上来就问了句“你们这还招人吗?”

柏小圆轻笑了一声,问:“你真的要去红区吗?”

江柳点头:“嗯”

“可以,我让小白带着你去黄区学着点,脸是好看,性子太冷了可不行。”

柏小圆摸了摸身后男生的脑袋,小白的头上戴着一顶假发,白色的小卷毛,他一直形影不离跟在柏小圆的身后,故而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他红着脸不作声朝着黄区走去,走起路姿势有些怪异扭捏。

江柳紧随其后。

两人随机进了一间包厢,小白拉住一个个男孩,说:“昭殊,你…带下江柳…”

“柏哥又给你塞什么玩具了,瞧把你抖的,都快成筛子了”陈昭殊眨了眨眼调笑道。

小白红着脸瞪了他一眼,但显然并没有威慑力,他带着怒气转身就走。

江柳被拉着挤入人群。

陈昭殊熟练软下身肢靠在抽烟的男人怀里,夹着嗓音说:“陆哥,今晚玩什么呀?”

男人朝着他吐了口烟:“新人?介绍一下”

陈昭殊轻挥烟暧昧一笑:“小柳儿,漂亮吧?”

江柳:“……”

男人带着探索的眼神扫视一眼:“嗯…就是高了点,来玩会儿骰子”

陈昭殊朝着江柳使了使眼色:“小柳儿,过来倒酒”

酒过三巡,江柳逐渐适应这令人作呕的“名字”,当有人看向他时,控制着嘴角挤出一丝微笑。

包厢外

陈昭殊叉着细软的腰肢恨铁不成钢:“光这样浅笑是不行的,小柳儿,你要学会抛媚眼,你这双眼睛好好利用起来看狗都能深情!”

江柳长得高,此刻不得不低着头认真听教,他的表情很认真:“我不会抛……”

陈昭殊愣了愣,随即将右手轻屈起撑在脸上,他状似不经意朝着江柳眨了眨眼,而后腼腆一笑:“懂了吗?”

江柳:“……嗯……”

吧……

好抽象的媚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