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那会网络上还没有这么发达,缅北电诈的消息还很闭塞。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来到妙瓦底的。

大家都觉得缅北这个词挺可怕,要是说到电诈,其实缅东妙瓦底KK园区,才是真正的电诈基地。

这里的势力错综复杂,我们的执法也无法触及。在这里,我们这些骗人的狗推,早就被黑暗的生活,侵染的一塌糊涂。

回去?

回去是不可能的!

现在,我就把园区里最真实的一面告诉大家。

我叫乔四,一直生活的都挺好的,人过中年,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切的厄运,应该是从我儿子出生后的第五个月开始的,那个时候我发现,儿子总是盯着我看,脸上不露出一丝表情。当时,神经大条的我并不在意,毕竟他还是只是一个五个月大的孩子。

儿子发声比同龄晚,直到一岁后,才依依丫丫的有了一些声音。我和妻子觉得不对,带着他去看医生。

最终,儿子被诊断为儿童自闭症。

虽然医生说现在的医学条件好,通过治疗会改善儿子的情况。但我知道,那样做的话,要付出难以想象的金钱数额。

如果不治疗,很可能孩子长大后不能独自生活,甚至不能自理,被父母照顾一辈子。

……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和妻子两个人一起上班,维持家庭的运转。这种情况我哪有那么多钱,去支付孩子的医药费,并抚养他张大。

只能找钱!

为此,我联系了一个叫东子的人。他是我高中的一个哥们,虽然后来没有怎么联系过,但我还是在同学群里听过一些关于他的消息,听说,他在福建当了大老板。

于是,我通过同学群加了他的号,和他说了我的情况,希望东子能带带我,让我多搞点钱,给孩子看病。

“你听过湄公河吗?”

东子知道我的情况之后,直接就这么问我。

我吓了一跳,湄公河不是贩毒的吗?

感觉到我沉默了,东子笑着说:“你大概以为湄公河是贩毒的地方吧,没错,这里的本地人十个人有八个人是种大麻的。但那又怎么样?和咱们什么关系?咱们就是倒爷,把国内的东西通过走私的方式卖给他们,获取暴利。

那种地方,没有咱们国家的执法人员。你去做销售,国内又不知道。到时候,挣到了钱。像我一样回来做老板,大侄子的医药费不就解决了吗?然后,你再生一个,这幸福的生活不就又回来了吗?”

……

当时,我对诈骗了解的不多。更不知道缅甸和泰国的交界处,已经开始建立大量的电诈园区。那时候,我被钱憋得蒙了心,心里想着,人家贩毒,我走私,和他们的罪恶比起来,我根本不算是坏人,我就是想挣点钱,一旦钱够了,我就洗手不干了。

……

于是,我瞒着父母偷偷和东子联系,踏上了湄公河的打工路。因为走私,我们也是偷渡出境。

东子给我安排的接头人,从缅甸内部走,到泰国汇合。

我是先做火车去的昆明,在昆明住了几天,接头人就把我们送到了云南南部的边境线,好像是叫一个凤凰镇的地方。

这边没人管,接头人光明正大的开着车,把我们带到了边境线上,边境线上有铁丝网。接头人弄了一个梯子,我们几个人从梯子上爬过去,他就把梯子撤了。他在另一边抽着烟,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们。

“大哥,我们走着去吗?”

“有人来接你们。”

不多时,来了好几个人,他们都是中国人。和接头人不同,他们看我们的眼神一点都不隐晦,目光赤裸裸的,就像买猪的,在农民的猪圈里挑猪。

接头人私下和我说过,那些人不知道自己是去缅甸走私的,让我别吱声。我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毕竟这是犯法的事儿,宣扬出去,导致我们什么也没干就被抓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虽然,自己有些心理铺垫,但看着那些人的模样,我隐约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不过,那个时候,我还是没和诈骗联系上,我心里想着,他们是不是拉着我去贩毒啊。

当时,我还暗暗发誓,在湄公河卖什么都行,就不沾毒品。而且,我心里还有一个保障,毕竟我是认识人介绍来的。

东子说了,提他好使。

那个时候,我脑子还想到了一件事,身份证还在接头人那。

“大哥,我身份证还在你那呢!”

接头人也没难为我,把我身份信息的包裹直接扔了过来,我刚伸手,却被一个叫宁哥的人一把抢过去。

“老板,我是东子介绍来的。”

抢我包裹的人,个子不高,很敦实,面色也没那么凶。听到东子两个字,他笑了笑说:“东子介绍你来的没错,可他收了我五万块的介绍费,你说你的身份证是不是该由我保管。”

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东子是个屁的大老板,他就是个人贩子。我家里已经这么惨了,儿子是智障,老婆终日以泪洗面。父母身体并不健康,还要帮着我维持这个家。这种情况,和我一起长大的东子,竟然把我卖了。这小子是不是人!

这里还是边境线,我觉得自己还能逃回去。毕竟,那铁丝网也不高,就算没有梯子,也能爬过去,大不了受点伤。

结果,我刚有动作,脑袋就挨了一闷棍。

……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被装在一个没有光线铁皮货车里。他们一天就给我们发两个硬面包,喝一瓶水。

尿尿都要在铁皮箱子里解决。

除了拉屎让人出来,其他时候根本见不到阳光。有的人估计已经拉裤子里了,味道说不清楚,有人被颠得吐了。

……

我是在受不了了,以唯一可以诉求的小窗口,用拉屎为理由来到车外。

宁哥也跟着我下来了,他也没带打手,开始笑呵呵的PUA我,他说:“你看这里就是荒山野岭,你能跑到哪去。你家里的情况我也看到资料了,都那么惨了,你再变成一个残废,日后是不是活的猪狗不如呢。你虽然被卖到了这里,但是我们会给你发工资啊,你还可以邮回去救你的儿子,维护你的家庭。我敢保证,在这里一定比你在单位挣得多。”

我沉默着,看着环境,觉得逃脱无望。但是,我可没打算相信宁哥的话,无论如何我都要逃。把我变成残废?吓唬谁啊,打坏了还能卖钱吗?

就在我瞎寻思的时候,前面车厢有一个和我用一样理由出来的年轻人,推开打手跑了。

不过,他的没力气,跑了没有多远,就被两个打手拖回来了。宁哥嘴里叼着一根烟,叹了一口气,从车上拿下来一把锤子,从地面可以拖着的那种大锤。

两个打手也熟悉业务,把那个逃跑的年轻人按在地上,脸贴着地。那个年轻人挣扎了几下,动弹不得。宁哥这才抡起锤子,朝着他的腿砸了过去,咔嚓一声,年轻人小腿就断了。

“又赔2000!”

宁哥嘟囔了一句,拖着锤子朝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