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帝王之怒
好黑、好冷。
冰凉刺骨的湖水包裹着永安，让她透不过气了，她惊吓得睁大了眼睛，却只看到萧景仁、永康、丽妃、宁珏他们对着自己露出狰狞的笑……
下一瞬，永安又觉得好热，好像身体被放在火中炙烤一样，空气越来越稀薄，又是那种透不过气的感觉，永安绝望地垂下了手臂，暗淡无神的双眼看着火光深处，恍惚中，却好像看到了轩辕承的身影。
阿承……
“是我，我在！”轩辕承凑近永安，听见她嘴里发出的细微声音，赶紧点头回应，哪怕永安的双目依然紧闭，无论他如何点头，她也看不见。
泪水控制不住地流下来，轩辕承却顾不上，只是跪在永安的床前，双手握着永安冰冷的手，贴在自己的脸庞上，任由滚烫的泪珠滴落。
轩辕承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往日让永安赞不绝口的漆黑双眸此刻却是黯淡无光，却布满了血丝，看着有些骇人，俊逸白皙的脸庞上胡子拉碴，更显憔悴。
他不敢回想自己从暗卫那里听到永安出事时那一瞬间的惊慌失措，就好像有什么珍之重之的宝贝突然不见了一般，那是从未有过的心慌。
当他站在永安跌落的悬崖，看着满地的泥泞、漫天的雨帘时，心痛的感觉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的永安该有多害怕啊？！
他不敢去想象永安会受怎样的伤，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会怎样的无助和害怕，他每想一次，就好像有无数的刀在自己心上割口子一样，痛得让他无法呼吸。
哪怕是到现在，他都不敢回想，自己在山洞的角落，看到蜷缩成一团、浑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皱着眉头陷入昏迷的永安时，铺天盖地而来的喜悦和，心痛。
因为是夜间找到的永安，而当时永安身上到处都是伤，还发着高热，实在是不宜挪动，所以轩辕承直接将人带回了乐苑，萧景琰则将身边一直带着的太医，都带去了乐苑，同时也火速回报卫帝。
这场兴师动众却又悄无声息的救寻才告一段落，但是真正的血雨腥风却在后面。
永安身上的伤虽然多，但是却都是皮外伤，只是因为惊吓过度，又受了风寒，所以高热不退，神智都有些模糊了，一直清醒不过来。
偶尔说出一两句梦话，却都是“阿承”。
卫帝夜里悄悄出宫探望了永安，见永安如此，只让太医无论如何要治好永安，却也没有非要永安回宫诊治，而是让贴身侍卫裴世泽带着一队人，亲自守在乐苑。
太子萧景琰一个字都不敢瞒，将这几日查到的，都细细禀报，只是每说一个字，都能感受到天子之怒。
一夜之间，丽妃娘娘被打入冷宫，永康公主圈禁终身，卫国公府被夺爵抄家，男丁斩首，女子发配边关……
卫帝如此震怒，朝堂上噤若寒蝉，即便是原来拥护吴王的，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众人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何事，但是却也知道，约莫是与在宫外休养的永安公主有关。
又过了十日，永安依然没有醒来，身上的大小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不再发热畏寒，太医都说身子无大碍，可就是不醒。
“许是被心魔缠住了吧，总会醒过来的。”王太医摇摇头，除了开些凝神益气的方子，也别无他法。
卫帝到底是将永安接回了宫，由太子妃亲自照料。
至此，轩辕承日日忙得脚不沾地，却总是在每日清晨，第一个去明珠宫探望永安，陪着说上一个时辰的话，就如同以前一样，哪怕是那些不便为外人道的话，也都细细说与永安。
“我早该成长起来的，不该贪念你的维护、关注，是我不好，你看，现在我什么都会了，我不是以前那个一无是处的懦弱质子了，我也可以保护你的，你醒来看看好不好？”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每次有什么事，你总能护着我，这次你出事，我却不能护着你，你不开心了对不对？都是我不好，你起来打我骂我都行，或者我跟阿风一起舞剑给你看，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们俩谁更厉害吗？”
“王叔的兵器被我截了，接下来定会消停些日子，我没有那么忙了，可以陪你去玉燕楼吃点心了，他们新出了梅花糕，你要不要试试？”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常都要冷些，你不是喜欢太子殿下送你的大红色披风吗？太子殿下今年又叫人给你做了，你快起来试试啊？让我夸夸你，好吗？”
可不管轩辕承如何说，回答他的，都是沉默。
倒是卫帝，又召见了轩辕承一次。
“听说你这次截了轩辕阳夏私自锻造的兵器？”卫帝一边写字，一边状似随意地问道。
“是。”轩辕承没想过能瞒着卫帝，自是如实作答。
“这个时候，那轩辕阳夏必然乱了阵脚，现在回去，是个好时机。”虽说当初约定，轩辕承到大卫为质十年，但是眼下也没剩多少时间了，更何况北疆局势的确不容乐观，卫帝倒是乐得这个时候让他回去。
然而轩辕承却并不领情，“臣不急。”
怎么会不急？每日里不知道有多少密报，字里行间都在告诉他，局势现在有多么危机，现在是多么好的时机。
而且，父王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
可是，他的永安还在那里躺着呢，他怎么可能走？
“是为了永安吗？”卫帝一针见血。
轩辕承不说话，只是脸上神色却更为坚定。
“朕看得出来，你对滢儿很好，且不管是感念她对你的关照维护，还是别的，这份感情却不是作假。只是，”卫帝放下手中笔，收起了笑，一字一句对轩辕承道：
“到此为止。”
你护不住她，所以到此为止。
他身为帝王，护的是天下百姓，可身为父亲，他只想护永安一世安稳。近来他的身子明显不如从前，永安又出了这样的事，他越想越后怕，才不顾一切地从重治罪，就是想要绝了后患。
这个轩辕承虽然对永安一片真心，他也看得出来永安对轩辕承的情意，只是，北疆现在并不太平，轩辕承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还未可知。
就算是坐上了，卫帝也舍不得让永安嫁那么远。
他的小公主，就该在他以及太子的庇护下，在这京城无忧无虑的过一生。
轩辕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
卫帝那句“到此为止”就好像是一记闷锤，敲在了他的心上。
阿滢，你快点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