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莲池里的藕

“你又胡说。”永安说着，起身走过去，拉起姜晴的双手，左看右看，秀气的眉头越皱越紧，“倒是你，已经是大姑娘了，怎的还是这样的打扮，明明是倾国倾城的脸，却成天板着，真真是浪费了将军府人遗传给你的好颜色，怎么，还真要穿盔甲打仗做将车不成？”

“做将军怎么了，到时候你就算是出宫立府找了驸马，有个女将军做依靠，不是更威风？”姜晴不甚在意。

“来的这样早，怕是没吃吧？”永安亲手盛了一碗燕窝粥递给姜晴，又夹了些她喜爱的小菜，“我不要你给我撑腰，我自己就可以。你这次回来，可不许再走了，明儿个我就去找将军夫人说，给你在京里寻个夫家，让你再也走不了。”

“就你那软性子，在宫外我不给你撑腰，你怕是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打算盘呢！”姜晴喝着粥，又皱起眉，“倒也不用你跑那一趟，估摸着我母亲已经在相看了。”

提起这茬，姜晴就有些头疼，“其实母亲看了也是白看，这京城里的世家公子，且不论才气品德如何，就是那单薄得比结蒌草好不了多少的身板，就入不了我的眼。”

话语间颇有些嫌弃。

“哦，男子纤瘦修长些，难道不好吗？难不成你喜欢臃肿肥胖的？”永安有些惊诧，左右现在屋里就采青竹青两个，她们说起话来倒也不必顾忌什么，只是对姜晴的审美有些不敢苟同。

“谁说男子要么纤瘦要么就肥头大耳了？”姜晴看了眼没见过世面的永安，继续道，“在陇西军营，男子个个高大，却丝毫不纤瘦，胳膊就像是莲花池里的藕……”

姜晴这话说出来，别说是永安了，就连采青竹青两个丫鬟，都面红耳赤。

永安拿起一块糕点就往姜晴的嘴里塞，堵住了后面的话：“你这丫头，在军营呆了几年，说话越发没有遮拦，如今在我这儿倒也罢了，来日里若是去各府上做客，你可千万管好自己的嘴！”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就在你这里说说罢了，也好叫你知道我的心意，京里那些公子们，我当真是不喜，回头母亲找你，你也帮我说说。”想到母亲这次回京，信誓旦旦地要给自己说门好亲事，姜晴就发愁，还不如就呆在陇西不回来了。

这一日里，永安竟是哪里都没去，只与姜晴两人窝在明珠宫里，说着好像永远也说不完的体己话，好生快活。

却不知明珠宫外，有些人已经按捺不住了。

“娘娘，珏儿那孩子，也是您看着长大的，知道您疼他，我这才厚着脸皮求了过来，还望……”卫国公夫人期盼地看着丽妃，内心却多有不甘。

在她的心里，自己儿子自然是千好百好的，放眼京城，除了宫里那几位，也就宁珏最为出彩，凭着这样的人才身世，想要什么样的世家贵女没有，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竟就认死理，非要永安。

永安公主的身份自然是无可挑剔，只是尚公主，到底不如娶一个名门闺女自在，身份上低了一截，以后还不知要过什么样的日子，自己自然也端不起婆婆的架子。

想到这些，卫国公夫人就发愁，这些话来回滚轱辘都说过不知道多少遍了，偏家里卫国公和宁珏这一大一小，就是不肯让步，尤其是上次宫宴之后，竟是说什么也要自己赶紧进宫，找丽妃到圣上面前言语一二。

丽妃哪里看不出自家嫂子的心口不一，心里看不起这目光短浅的妇人，面上却不显，“嫂嫂，你这是说的哪里话，珏儿和玲儿也是本宫的孩子，他们的事，本宫哪有不放在心上的？既是珏儿认准了，兄长和嫂嫂也同意，那本宫就算是舍下这张脸，也要去求了圣上。”

若是永安顺利嫁给宁珏，凭着这层关系，圣上必然会对仁儿更为看重，再找几个言官，在朝堂上将立储的事一提，到时候，仁儿自然而然就是储君。

到时候，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还值得为了个顾芷月伤神？

想起这几日萧景仁日日借酒浇愁，丽妃心疼之余，连带着对永安也颇有怨恨：

“真是胳膊肘往外拐，枉我这些年对她百般示好，送给永安的东西比永康的都要多、要好，却还是没养熟这白眼狼！”

这话一出，丽妃身边的刘嬷嬷吓得立刻跪了下来，“娘娘慎言！”

在这深宫中，时刻都要记得“隔墙有耳”，这些道理，连基本的打扫丫鬟都知道，怎的丽妃娘娘到如今，还这般口无遮拦。

从前的丽妃，断不会这样，自先皇后去了之后，圣上一直没有立后，却将掌管后宫的权交给了丽妃，再加上膝下的二皇子已经长成，这么多年都没人能越过她去，这倒让丽妃渐渐忘了，在宫中行走的规矩了。

更忘了，她在宫中能有这样的地位，依仗的绝对不是卫国公府或者是圣上的宠爱，而是她对永安的“偏爱”。

说白了，丽妃现如今的地位权势都是建立在她对永安好的基础上的。

只是这些话，她一个下人，自是不会多说，一句“慎言”，已是让丽妃不快。

卫国公夫人更是端起茶杯喝茶，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本就是白眼狼，有什么不能说的！”这样霸道的话，不用想，定是永康来了。

永康进门后，只略略对丽妃屈膝做个样子，至于卫国公夫人，则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径直扑到了丽妃的怀里，

“母妃，前儿个我说的红梅头面，你给可我准备好了，明日里我去赏梅，正好用得上！”

“怎的就这样心急，才说要给你送过去，这大冷的天，你倒巴巴来讨了。”丽妃说着，示意丫鬟带永康去暖阁。

满眼的慈爱，却没看到，底下卫国公夫人的脸都要绿了。

永康虽然是公主，可自己好歹也是她的舅母，进门到现在，竟是好像全然没看到自己似的，更别说行礼问安了。

卫国公夫人心里方才还觉得宁珏娶永安百般不好，这会儿对比了永康，心下却对永安满意起来，至少无论是在样貌上还是在性子上，永安都比永康好太多了。

之前卫国公对自己说，宁珏中意永安，自己看着，却不像那么回事儿，倒是永康次次来府里，那小子必定鞍前马后地伺候，倒让她看出了那么些意思。

那时候心里就忧心，永康这样骄纵的性子，若真是娶了，以后有的是珏儿受的，偏两家又是这样的关系，卫国公不争气，以后家族还是要仰仗宫里的丽妃、二皇子，若是丽妃真有意要将永康嫁给宁珏，她自是半个不字都不敢说的。

现下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