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抖着双手将碘伏递过去,声音也有些发颤:“碘伏。消毒一下吧。”
吴小宇缓缓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周琳琳,那眼神中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无法言说。他就那样呆呆地看着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于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他默默地接过碘伏,转身准备离开。
周琳琳见状,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她不假思索地又叫住了他:“还有包子。”
吴小宇的脚步戛然而止,他缓缓地转过身来,眼睛依然盯着周琳琳。他抬起手,用袖子用力地擦了擦眼睛,试图把脸上的泪水抹去,可那红肿的眼睛和还在微微颤抖的肩膀却依然暴露了他内心的脆弱。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谢谢你。”然后再次伸出手接过包子,紧紧地攥在手里,像是握住了这世间唯一的温暖。随后,他转身拔腿就跑,那小小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在那黯淡的夜色里,周琳琳的目光紧紧地锁在吴小宇的身上,她敏锐地察觉到吴小宇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脚步拖沓,每迈出一步似乎都伴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那双腿像是承载着千斤重担,显得极为不利索。不用细想,周琳琳便能猜到大概是他受伤的缘故。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了起来,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她快步追了上去。当她终于来到吴小宇身边时,她微微喘着气说道:“明天,我给你送包子。”她的声音不大,却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坚定。
吴小宇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惊到了,他缓缓转过头,愣愣地看着周琳琳。
此时,那昏黄而微弱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映出他那还带着泪痕的脸颊,那些未干的泪水在月光下闪烁着点点微光,如同夜空中稀疏的寒星。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努力地扯出一个笑容,试图向周琳琳表达自已的感激:“谢谢你。”
那笑容依旧有着往日的模样,嘴角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睛里似乎也有光芒在闪烁,看起来还是那样的阳光灿烂。然而,在这幽深的夜里,在他满身伤痛与满心悲戚的映衬下,那笑容却显得如此的脆弱与可怜,仿佛是一朵在暴风雨中努力绽放的小花,尽管美丽却摇摇欲坠。
在后面的几天里,周大壮在忙碌的生活中逐渐察觉到了一些异样。他发现自已摊位上的包子好像时不时就会少几个。他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神经大条的人,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竟然过了好多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问题。
而当他终于意识到包子数量不对劲的时候,他也只是微微愣了一下神,随后便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毫不在意地继续着自已每日的忙碌生活,没有去深究包子为何会少,更没有想到这背后隐藏着女儿对吴小宇默默的关心与帮助。
这天,阳光炽热地洒在大地上,周大壮像往常一样在自家的摊位上忙碌地干活。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嘈杂的声音,隔壁铺子的闲聊声时不时地传进他的耳朵里。对此,他早就习以为常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每天都在这样的环境中劳作,那些或大或小的闲言碎语就如同背景音一般,他从未真正在意过。
“听说了吗?那谁家是个瘾君子。”一个尖锐的声音率先打破了空气中的燥热与喧闹。
“哎呦,早就听说了,你的消息不灵通啊。男的是吸毒的,女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赌博。生了个儿子,也是可怜那个孩子,生在这种家庭。”另一个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些许不屑与感叹。
“据说女的没钱了会卖身子,那个男的没钱了,就把儿子的器官拿去卖了。”这个声音刻意压低了些,却因为其中内容的惊悚而显得格外清晰,引得周围的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是吧?不可能?那个孩子我刚才还看到呢!是个好孩子。可惜了。”一个带着怀疑的声音传来,话语里似乎还透着一丝对那孩子的同情。
“哎,可不是,那孩子笑得可好看哩。可怜啊。”有人附和着,声音里满是惋惜。
“哎呦呦,那个孩子今早好像又摊上事了。”话题突然一转,像是抛出了一个新的悬念。
“咋了?哎呀,你也知道,就是我们这个巷子偶尔有混混,混混把这个女孩子抓住了,要那啥。”一个声音带着些许神秘兮兮地说道。
“和那个孩子有什么关系?”有人不解地问道。
“有什么关系?”那声音提高了几分,像是在强调事情的严重性,“那孩子冲上去就是一通揍,救下那个女孩。”
“这是好事啊。”一个单纯的声音响起,在这一片复杂的议论声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好你个鬼!那混混是好惹的吗?现在他们打算天天堵那个孩子嘞。”一个声音带着嘲讽与担忧说道。
“呦,那确实是摊上事了。”众人纷纷叹息。
“不报警吗?”有人提出疑问。
“报警?哼!”一声冷哼传来。
“也对,他们大概不会理会这些事……”
“那也是那个孩子的问题,逞什么能啊?屁点大的孩子。”一个声音带着责怪说道。
一直默默听着的周大壮听到这里,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实在是无法忍受这些人如此冷漠的态度,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他放下手中的活计,站起身来,大声说道:“照你那么说,那个女孩子就活该被人整?人家孩子救人了有什么错?”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愤怒与不满,眼神中也透露出对这些人冷漠言论的谴责。
聊天的几个人被周大壮这突如其来的插话给吓了一跳,他们显然没有想到平时不怎么在意这些闲言碎语的周大壮会突然出声。他们面面相觑,短暂地对视了一眼之后,脸上露出一抹不以为然的轻笑,然后敷衍地说道:“对对,你说得对,我们注意点,不会说了……”
“那孩子叫什么?”周大壮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敷衍而罢休,他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他想知道这个勇敢又可怜的孩子到底是谁。
“哦,好像叫吴小宇吧。”一个人随口应道,然后便不再理会周大壮,转身又和其他人聊起了别的话题。
吴小宇?
周大壮在心中暗自思忖,那不就是隔壁那个总是带着灿烂笑容的孩子吗?
一想到刚刚听到的关于他的那些可怕传言,周大壮的眉头就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内心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烦意乱。他觉得今天这摊子是没法好好摆下去了,于是匆匆忙忙地收拾好东西,提前收了摊子,脚步沉重地往家走去。
一路上,他的脑海里始终萦绕着那个孩子的事情,各种思绪纷至沓来,让他有些恍惚。就在这时,一个尖锐而充满恐惧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来:“救命啊!打人了!快救人啊!”那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瞬间打破了周大壮的沉思。
周大壮的心中猛地一个激灵,他几乎是立刻就辨认出了那是女儿的声音。“琳琳!”他大声呼喊着女儿的名字,声音中带着焦急与关切,同时加快脚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周琳琳看到父亲的身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连忙朝着他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