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挽穿着一身男士白色衬衫,外面套着深咖色的马甲,胸口挂了一枚精致的怀表,与马甲配套颜色的帽子遮住了她全部挽起的长发。为了遮住那双容易暴露性别的眼睛,她选了一款最大号的墨镜,硕大的墨镜挡住了半张脸,脸部也抹上比原本肤色黑一些的粉调了个色。不是十分熟悉她的人根本无法将眼前的人与那个娇生惯养的苏家千金联系起来,只当是哪家的小少爷。

根据张管事打听到的消息,白金铃的父亲每日都会在这逍遥馆,有时甚至在这一住就是好几日。

“赵管事,求您了,就赏我一口抽吧。”只见逍遥馆门口,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中年妇人正跪在地上抱着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的大腿,身体时不时的抽搐发抖,也不愿松开手。

旁边的打手立刻上来将人扯开扔到旁边鄙夷道:“没钱还想享受,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好事?”

赵管事也不恼火,笑眯眯的说:“改日攒够了钱再来吧,到时我们逍遥馆的大门一定为您敞开。”

这妇人已经好几日没有抽了,此刻浑身都像有蚂蚁在啃噬一般又痒又痛,鼻涕与汗水混合着滴落。她只觉得再不抽上一口,自已就要痛苦而亡了,哪里还等得到去凑银钱,况且家里的钱早都抽光了,能卖的也都卖完了。

她哆嗦着身体仍然不放弃又爬到了赵管事的脚边,一边磕头一边哀求。嘴里说着:“您只要给我抽一口,让我干什么都成。”

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有的看到妇人丑态百出的模样十分鄙夷且嘲笑,有的可怜同情却不能上前帮她。

这时一个穿着绸缎衣裳的中年男子从逍遥馆内出来,一看便是有些小钱的生意人,男子脸颊泛着兴奋的潮红,脚步虚浮,一看就是刚抽完大烟。浑浊的双眼盯着那中年妇人看了一会儿,突然来了兴致问:“当真什么都愿意?那你在这大街上脱光了衣裳扮狗叫,爷便赏你一管烟抽。”

听到这话,中年妇人面露犹豫,看了看围观的人群。然而烟瘾上来哪里容得她犹豫,她哆嗦着手开始解身上的衣扣。

“为了口大烟真是连脸都不要了!呸!”围观人群中有大妈大婶开始唾弃。

有些男人则是兴致勃勃的等着看,毕竟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不是。

更多的则是不忍再看捂上了双眼或是离开。

苏星挽克制的捏紧了拳头,她强忍着掏钱砸到烟馆的人身上的冲动,帮这妇人付了这一次的钱,那下一次呢?这片土地上现在有多少人被大烟折磨的倾家荡产不人不鬼?不彻底销毁大烟实行全面禁止,这样的事只会屡见不鲜。可是现在这片土地当家作主的政府在做什么呢?他们拿着百姓的税银,却没有做一件造福百姓的事情。他们官官相护、官商勾结勾结,吃着百姓血肉做成的馒头,却连举起武器驱除外贼的勇气都没有。

苏星挽没有捂住双眼,也没有离开,她咬着嘴唇盯着眼前的妇人脱掉了全身上下最后一片遮羞布,卑躬屈膝的爬到那绸缎衣裳的男子面前开始学狗叫,围观的人群笑更大声也骂的更大声了。她死死的把这一幕刻进脑子里,此刻她更加坚定了自已要走的道路,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一定要改变这个国家。

“哈哈哈哈哈,有趣,真有趣。”那身穿绸缎衣裳的中年男子笑的格外疯癫,随即掏出来五个大洋递给烟馆的人说:“去,给这条狗拿烟来。”

赵管事接了钱,立刻有人拿了烟枪和眼膏出来给这妇人点上,她顾不得穿上衣服,就这么赤身躺在地上开始抽了起来,不一会儿她开始笑出声,只是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滴落了下来。

围观的人群看完热闹一溜烟散开了,烟馆的伙计与管事也各自去忙了。苏星挽走到那妇人身旁,捡起她的脱掉的衣服披到她身上随后走进了逍遥馆。

“这位小少爷有些眼生,第一次来?”伙计见她穿着打扮一看就是有钱的公子哥儿,立马谄媚的迎上来。

她摆了摆手压低嗓音道:“小爷不抽,来找人。你们这可有一位姓白的常客?”

见她不是来抽大烟的,伙计说了句“白这个姓可太多了,找起来可不太容易。”便不太想搭理她了。

苏星挽也不恼,掏出2块大洋递到了伙计眼前问:“现在好找了吗?”

“好找好找,您跟我来。”伙计瞅见钱,那眼睛都亮起来了。一边带着她往二楼去,一边打听道:“您找这白老爷做什么呀,他如今除了抽大烟别的什么都稀里糊涂的。”

苏星挽胡扯:“远房亲戚,来投奔他。”

“远房亲戚好啊,那找到了这白老爷,您在这杭州城也算有个人照应了。”伙计看这位小少爷也是个家境不错的,想着以后要是跟着白老爷常来这逍遥馆,还怕他不跟着一块儿抽?这位爷出手也大方,以后抽高兴了,他们这些伺候的指不定能多得些打赏。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看见白秋笙的那一刻,苏星挽还是愣了一愣,完全没有办法将眼前的人和记忆中那个慈爱、儒雅的白叔叔联系到一块儿。

此刻的白秋笙正在睡觉,她喊了一声没有反应,便让伙计去楼下把她的两个随从带上来将人抬去了她的私人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