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化城之前接连发生了几场大混战,早已几经劫难的全城人,此刻依旧露出了惊诧的神情,先前他们饱含热情期望加入威化光明会,现在却变得惊惧和迟疑,而这并非是源自对云岚承诺的怀疑。原因无他,只因云岚提出加入的条件竟然是舔他的皮靴。

正当所有人气愤之时,一个年轻乞丐竟然不顾任何廉耻地亲吻舔舐了他的臭鞋,成为了第一个加入威化光明会的成员,非但立即被封为铜带使者,而且当场获赠白银三百两。

至此,再无一人认为云岚是在戏耍消遣大家的,更无一人再有抱怨和咒骂,众人都知道内心变态的云岚是在用这等肮脏无耻的手段挑选出最具有服从性的奴仆。

很快,那群匪贼看了云岚和那乞丐一眼,然后一起向北飞出城外,重新回到了先前的位置。

云岚见他们飞离,自是毫不在意,对着心生离意的众人道:“我只要三百人,先到先得,还有谁?”

这一声问完,人群就像是向外扩散的潮水一般,以云岚为中心向外散去,一个个面露惊慌之色,唯恐他会突然下令所有人必须过去舔吻他的皮靴。

即便多数人十分排斥云岚的要求,纷纷远离散去,但还是有一些人停留在了原地。这其中一部分是瞧热闹的好事者,但还有一些人心中做过激烈斗争之后踱步来到云岚的面前,鼓足勇气跪下磕头,然后舔着他的皮靴。

威化城内各式人都有,总人数三十几万,即便绝大多数人羞耻于这种下贱行为,但总有少数人愿意丢弃尊严,在所有人鄙夷和唾弃的目光中去为他们的明天而付出。

这,是云岚和光明神教的胜利,他们洞悉人性,善于利用人性的弱点达成他们的目的。

可,这又是世人的悲哀,因为上天将人们分为了高低贵贱,权贵们永远不可能体会最底层人的困难,富贾们永远不清楚最贫穷者生存之艰,普通人高呼平等正义之时,却又难以理解最悲惨者维持最低条件下的生存都是奢望。

很快,有了前两人的带头,不断有人走出来跪拜磕头,伸出舌头舔舐云岚的皮靴。

若非生存之绝望,谁人能够行此低贱之事。全城人蔑视的眼神,世之道学家的笔锋,都无不将此等行为定性为奴性十足、出卖灵魂的小人行径。是吗?是的。可若是上天和人世对他们多一丝的公平和仁爱,他们又何至于如此。

看着准备跪舔的人排出了一条长长的队伍,逆天子终于忍不住了,冲他们高声喊道:“你们这群蠢货,现在他就要你们做这等侮辱自己的事情,将来还不知道他要你们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是最浅显的道理,任何有简单思考能力的人都能想到这一层,他们当然也不是不知,只是心甘情愿化身为推磨之鬼,为权势和财富为光明神教献出一切。

这些人转身看了逆天子一眼,然后依旧,懒得争辩,懒得解释,然后如举行祭祀仪式一般地机械完成了整个过程,神情麻木,只有在被云岚接纳之后露出了心底那难以掩饰的笑容。

那群盗匪重新返回了城外,原本激烈叫嚣着誓死效忠光明神教的那些紫寐神教的人纷纷打起了退堂鼓,他们不敢在附近逗留,灰溜溜远离人群,悄悄出城,重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而在天上,犀奎、凤白芨、方均觉、蟒未立四人看着地面上发生的这一幕,纷纷震惊不已,他们完全搞不明白光明神教为何要搞如此奇怪无端之事。

就连王安杰也是十分惊诧,向着王五曜问道:“请问王教主,你们为何要用如此手法招选门人?难道说这种手段选出来的三百人是无往而不利的精锐战士,是你们征伐截教的核心战力?”

王五曜听出了他言词之中的讥讽,并未正面回答,而是道:“你无需质疑我的力量,相反我更想知道你们对付道浊仙人的准备做得怎么样了。”

地面的逆天子听言心中“咯噔”一声,抬头看着王安杰和王五曜,心中又恨又怒,再联想到自己沦为阶下之囚,心中懊悔自责不已,只盼望着自己的师父和师兄能够彻底打败他们。

王安杰四下张望,目光扫过全城,却不见梅还空身影,又道:“梅还空本来是带领我们设计伏击道浊仙人,没料到他的学生白禹开非要先诛杀紫寐不可,所以他才不得不分出力量前来威化城助他战胜紫寐。”

王五曜道:“我不管你们如何,我若是单独解决了道浊仙人,那么北界就由我来主宰。”

王安杰笑道:“凭你们是不可能战胜道浊仙人的,你也未免太小瞧他了。我在截教多年,对他极为了解,与他相比,你没有任何优势。”

王五曜忽然抬头看着他,盯着他的双眼,直看得王安杰心底发怵。王安杰鼓起勇气问道:“怎么?”

王五曜道:“我是不如他,可我胜过你。你竟然以道浊仙人的强大作为贬低嘲讽我的理由,他人强于我就能使你欢喜自得,你究竟是有多自卑?又是多么可悲?”

王安杰一愣,怔怔出神,陷入了沉思,他这才明白这句话是多么刺痛自己,他长叹一声道:“我是没用,我一直都在以道浊仙人和梅还空作为我无能的遮羞布。”

王五曜不再和王安杰说话,转身看向前方的地面,那里依旧在进行着跪拜舔舐云岚皮靴的仪式,虽然并无宗教特征,但却极具神秘主义色彩,不知道的还以为云岚是以妖法控制着这些人进行此等行为。

随后,王五曜转身看向地面的另一处,在那里颜鹿鸣将王介推、暗刹、幽魄、甲犼带到了一家院落之内。王介推、暗刹、幽魄都身受重伤,此刻坐在地上缓缓疗伤和休息,甲犼一身黝黑像个雕像,完全没有自我意识,由颜鹿鸣将他搬运至此。

王五曜对着身旁的犀奎四人道:“随我下去。”说完降落到了下院之中,来到了颜鹿鸣几人的面前。犀奎四人无可奈何,只得随他一起降落。

至此,他们八大紫寐部将又聚到了一起,只是时过境迁他们已然沦为了王五曜的掌中傀儡。

王五曜将他们八人依次看了一遍,也不在意他们松松垮垮的站态和慵懒的坐姿,随后他突然出手,从暗刹、幽魄、王介推三人中间穿过,身影如鬼魅般迅捷。

很快他又重回原地,动作与之前一模一样,若非暗刹三人分别发出痛呼声,只怕他们都以为他一动未动。王五曜这是将“焚神火”打入了三人体内,使他们全都受制于他。

而后,王五曜道:“你们已经是我的掌中物,无任何反抗脱离我的可能,只要你们愿意宣誓效忠于我,我即刻解除‘焚神火’对你们的控制。”他的目光又将这八人依次扫过,却见他们有愤恨有失落,却无归顺之意。

王五曜见状并不感到意外,继续道:“既然你们坚信紫寐还能够返回,那我再无话可说。不过你们及其部属必须听命于我,若是有丝毫不臣之心,非但你们立即焚心而死,而且你们的部下都将全部陪葬。我说得出,做得到。”

他们听了心中更是气愤,但却根本不敢发作,只得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在暗暗咒骂不止。

王五曜也不在乎他们的态度,接着道:“暗刹、犀奎、王介推、方均觉,你们四人去统率自己的部族,听我号令行事。”

他们四人只得听从命令,除王介推之外,另三人分别飞向东、西、北三个方向的城外,去组织本部人马。

王五曜看着方均觉飞向北部那伙匪寇群中,转身对颜鹿鸣道:“三哥,方均觉对那伙贼寇的控制力不高,你去将他们收编,成为为我效力的战力。”

“遵命。”颜鹿鸣向北飞去。

之后,王五曜看向了凤白芨,道:“你去将你带来的那群乌合之众解散,让他们各自归家,不要在这乱世之中瞎跑。”

“你……”凤白芨心中顿觉羞辱,那些人是她费尽心血发动组织起来的,以信奉紫寐大神为核心,将他们号召在紫寐神教的大旗之下,可还没给紫寐大神效力就要解散了,只因为王五曜认为他们毫无利用价值,这就是对她的一切努力和能力的否定。

“快去。”王五曜又道。

凤白芨只得压下心中怒气,带着一肚子的不情愿向南飞去。

“你们在此休息,静候我的命令。”王五曜说完直飞上天,停在了威化城的上空,将城里城外的一切收入眼底,静静等待了下去。

城内最热闹的当属云岚招募威化光明会成员的这一幕,他们几乎将全城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经过这段时间之后,他已经招满了三百人。但还有千人排着队等待着舔舐他的皮靴,此刻已经没有了机会,他们失落之余不停咒骂自己先前太过犹豫,没有早些打定主意,现在就是自甘下贱都已经没有了机会。

一直在边上关注事态的冷无风来到了水千落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一起看着云岚带领那三百人前往太守府。这些人此刻已经化身为云岚最忠诚的奴仆,鞍前马后、心甘情愿地为他效力。

水千落见状叹道:“真想不到他们竟然愿意去做这种恶心的事。也不明白光明神教为什么要这种轻易抛弃尊严的人。”

冷无风道:“以侮辱人格的方式筛选没有信念和原则的人,以虚妄的暴利和美好的愿景为承诺,挑唆怂恿他们为其驱使,继而得知最忠心、最服从的奴仆。”

水千落看着那三百人,脑海中回味着冷无风的话,心中既觉得痛惜又感到畏惧,她不自主地紧紧挽住他的胳膊,直觉得世道诡谲多诈,她自知少识少智,面对着一个比一个狡诈险恶之人,必定会上当受骗。

就这样,脱离截教掌控的王五曜重新恢复了光明神教的势力,他将用这一切可利用的资源与道浊仙人做最后的决战,继而决定北界的归属。

几个时辰之后,王五曜率领手下人和这支浩浩荡荡的混编大军向西开拔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