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后的金弗相靠墙歪坐着。
他从柱子上抠下一根木签,开始剔除牙齿缝中残存的鸡肉。
喻家人还围坐在桌子旁,听喻龙讲述他半年以来的遭遇。
金弗相倒是满不在乎,此时他腹中难受极了,肚子里全是油水,自从出娘胎以来,还没有吃过这么饱。
灶台上的锅里面还有一锅热水,此时正冒着热气,那是喻家人给两人烧的洗澡水。
喻家人问到了想问的,知道喻龙回不了家是因为鬼怪,或者是妖怪作祟;又听说是金弗相带着喻龙跑出来的,由此对金弗相多了几分敬畏,喻月更是在饭后给金弗相端了一杯清茶。
喻家人聊了很久,一家人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笑;笑完了哭,哭完了笑。这一幕倒是勾起了金弗相的心事,他在想等到自已回家时,是不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又哭又笑的......
等喻家人聊够了,其他人才烧旺了灶台里的火让了出去,金弗相和喻龙两人单独留在厨房里,就这两个大木盆洗澡,喻家人贴心的给金弗相找来了干净衣服,虽然是粗布麻衣,但是穿在身上舒服。
金弗相将蓑衣斗笠,还有那把一直背在身上的不死刃放在了一起;至于衣物已经被喻母拿去洗了,挂在了晾衣绳上面。
也在这时金弗相才想起问喻龙。
“喻龙小哥,怎么着一回到家,连肉都不会吃了?”
喻龙皱着眉头,用帕子擦了擦脸,又用擦过脸的帕子去擦舌头。
之后他才慢吞吞地问金弗相:“你知道咱们之前在破庙里吃的是什么肉吗?”
金弗相咧嘴一笑,心中已经猜到了十之八九。
“人肉?”
喻龙痛苦地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饿极了,我是不会去吃那种肉的。”
金弗相依旧满不在乎的吧唧着嘴,喻龙有些奇怪,那肉金弗相也吃了,之前是他不知道,现在他知道了,却是满脸的不在乎。
“阿相,你在想什么呢?”喻龙问道。
“我在想你妹妹......不是,我是说我在想人肉,那东西真难吃!”金弗相红着脸辩解道。
“你狗日的......”喻龙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问道:“你吃了人肉就不感到恶心?”
金弗相一声冷笑。
“哼!都拉出去了,还恶心个锤子,吃的时候都不恶心,凭什么吃完了之后恶心?”
等两人洗完了澡,已经是半夜,喻家人把金弗相安排上了阁楼,床铺就铺在了阁楼的楼板上,听着喻家老两口的窃窃私语,金弗相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当夜村子里的狗很吵,家畜也不太安静,喻家人夜里起来查看了好几次;喻吉更是提着斧头,房前屋后查看了好几次。口中一直碎碎念叨:
“怪怪怪!今夜真是怪!”
金弗相夜间也被吵醒了好几次,只不过不是被村子里的动静吵醒的,他是被放在身边的不死刃给吵醒的;解下不死刃的时候,他将宝剑外边包裹的那层布给解开了,于是夜间狗吠时,宝剑也发出阵阵嗡嗡声。
到了天快亮时,外面还刮起了大风,连房子上的瓦片也被吹掉了不少,这股风很邪性;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一直来回刮。
一直到东方发白,村子才归于平静。
等太阳出来时,金弗相才起身从阁楼上下来;喻家人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只有喻龙一个人忧心忡忡地站在墙脚。
看见金弗相起床,他便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将金弗相拉到一旁,他对金弗相小声说道:
“昨天晚上你可听见了奇怪的动静?”
金弗相咧嘴一笑。
“喻龙小哥,你这不是说的废话吗?昨天晚上一夜到天亮,不都是奇怪的动静吗?也不知道你们这个村子是怎么搞的,怎么到夜里这么奇怪?”
喻龙急忙摆了摆手,小声说道:
“我们村以前不这样,我怀疑是他来了!”
金弗相不明白喻龙在说什么,自已又不是这个村的原住民,怎么晓得他口中的他是谁。
“谁?你家亲戚?”
喻龙差点就急得原地蹦,他回头看了一眼,确保他的家人没有听见。
“当然是老和尚了,我怀疑他昨天晚上来了。”
金弗相也是吃惊不小,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现在又听见喻龙这样一说,心里也是发毛。
“要不,咱们报官吧!”金弗相怯怯地说道。
喻龙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坚决地说道:
“不行。”
金弗相也跟着一拍脑门。
“对,是不行!”
二人有各自的顾虑,金弗相的本来就是为了躲避官司,才落得这步田地。
喻龙也痛苦的挠着脑袋,说出了自已的顾虑。
“咱家可没有多少钱,要是报了官,那不得上下打点,谁花得起这样的钱;再说了官对付老百姓是有一套;可是对付老和尚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我估计他们毫无办法!”
“笑话,官老爷还能伸手管你一个小老百姓要钱?”金弗相说道。
喻龙摇头道:“官老爷当然不会伸手跟小老百姓要钱了,但是小老百姓想办点事,不给老爷上点供是万万不行的!”
“也不尽然,要是有包青天那样的官,能审个鬼神啥的就好了。”
喻龙冷笑一声,对金弗相说道:
“你知道包青天为啥能够千古流芳吗?”
金弗相笑着点头道: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他是个好官了!”
“不只是因为他是个好官,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好官太少了,物以稀为贵!所以他才能流芳千古!”
两人说着又陷入了沉思,突然金弗相灵光一闪,他对喻龙说道:
“术业有专攻,既然官对付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不行;要不咱们找个法师去对付鬼头和尚不就行了?”
喻龙突然惊喜地看着金弗相。
“我看也用不着请法师了,我看对付老和尚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是说你爹?你爹虽然看起来身体挺好,我估计后劲也挺猛的,但是我觉得他够呛!”
喻龙咋舌,他伸出手来,轻轻地往金弗相身上拍了一巴掌。
“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你,你满脸疤痕一看就很厉害!而且你够狠,敢用柴火头烫自已!所以你一定有办法对付老和尚。”
金弗相沉默了,他也在心里掂量,自已是否真的能够对付鬼头和尚,鬼头和尚就算再厉害,他也拴不住任子乾,再说任子乾,以及他养的五鬼自已也领教过,虽然自已栽了跟头。
转过头来,又再一想,兴许昨天晚上的怪异,不过是天气原因;这个小村子离一碗水梁子可远着呢,鬼头和尚也许根本就找不到这里来。
金弗相脑袋转得飞快,突然间他又冒出了一个无耻的想法;自已可以借此留在喻家,最起码有地方睡觉,能吃顿饱饭。
“对付鬼头和尚我应该是可以,但是他不现身我就奈何不了他;要不这样吧,我先去办我的事,等我的事办完了我再回来你家守着,等鬼头和尚现身我再消灭他!”
金弗相这话一出口,喻龙倒是开始犹豫了,他皱着眉头问金弗相:
“你办事需要多久?”
金弗相双手叉腰,假装很为难,思考了半晌。
“怎么着也得一两个月吧!”
“那可不行,要是你离开的时候,鬼头和尚来了怎么办?”
“这事儿可就简单了,你和你爹先对付着鬼头和尚,一直等到我回来。”
喻龙听金弗相这样一说,可就着急了,他忙拉住了金弗相的手腕。
“那可不行,我要是有能耐对付老和尚,就不会被他捉去锁了半年之久;无论如何你不能走!”
金弗相啃着手指头,来回走了几步,十分为难地说道:
“其实我不走也行,只是伙食方面我有点小要求......”
喻龙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恨不得围着金弗相转圈圈。
“什么要求你只管说!我们一定会满足你!”
“我在你家等老和尚期间,每一顿饭,要是按照昨天晚上的那个标准就好了;当然了,这并不是我贪吃,只是伙食里有油水,我才有精力对付老和尚。”
眼看喻龙皱起了眉头,金弗相又猛地一摆手。
“实在不行就算了,我还是先去办我的事,等事情办完了我再回来。”
“哎,别!”喻龙拦住了金弗相:“老和尚没现身之前你可不能走,你要走也得收拾完了老和尚再走!伙食我答应你了,绝对亏待不了你!”
金弗相长叹了一口气,表情复杂地对喻龙说:“哎~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我再不留下来就是我不识抬举了。”
听见金弗相这样说,喻龙才转过身去,找喻吉商量。
喻吉虽然面露难色,但是最终还是点头了,见此金弗相心中一阵窃喜。
当天喻家人就给金弗相开了小灶,吃饭时单独把肉菜摆在了金弗相面前,金弗相倒是没皮没脸,他可没有丝毫过意不去,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日子过得快活极了。
第二天晚上,奇怪的事情再次发生,还是和头天晚上一样。
这一次金弗相也没有再继续睡着,他也起身在喻家附近装模做样的查看了一番,用他自已的话说,就是连根毛也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