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衙役押着陈应年到得公堂,明翼领着三个沙弥已在大堂之上。

见押来陈应年,明镜高悬牌匾下府衙令拍响惊堂木,叫声:“升堂。”

左右两班衙役手持水火棍,长声高呼“威武”。

府衙令身旁师爷叫陈应年跪下拜见府令大人。

陈应年一指明翼几人道:“为何只叫我跪,却不叫他们跪拜?”

师爷道:“他们是方外之人,又是苦主,自可免跪。”

陈应年道:“他们是方外之人,却不是法外之人,他们不跪我也不跪,若要我跪,便让他们先跪一个。”

府令大人摆摆手,道:“无妨。审案要紧。”问陈应年:“陈应年,本官问你,对于打杀普照寺方丈慧修和尚一事,你可认罪?”

陈应年道:“小人只认打,不认杀。”

府令大人道:“慧修之死证据确凿,如今苦主也在眼前,你还想狡辩?”

陈应年道:“大人,非是小人狡辩,事情到底怎样,还请问过普照寺的和尚再说。”

府令大人便问明翼和尚道:“那和尚,你来说慧修怎么死的。”

明翼上前一步道:“禀府君大人,陈施主所言不错,他打了家师慧修禅师,但家师之死确实另有隐情。”

众人闻听明翼之言,满堂皆惊。

那里跟来的问官大人忍不住道:“那和尚,你可要如实禀告,莫替犯人遮掩,府令大人在上,定会为你等主持公道。”

明翼宣声佛号,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还请诸位大人莫要生疑。”

府衙令道:“那和尚,既然你说慧修并非陈应年打杀致死,本官问你,他却是怎么死的?”

明翼道:“小僧有个师弟法号明言,因觊觎师父方丈宝座,早有异心,昨日陈施主寺中大闹,打了师父两下,师父昏厥清醒之后,小僧师弟明言在师父药中下了迷魂之药,后趁家师昏迷,拿了油纸湿水,捂死了家师。”

府衙令听了明翼之言,发下令箭,教拿明言上堂回话。

明翼道:“禀府君大人,师弟明言已然身死?”

府衙令听了看一眼师爷,师爷道:“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明翼看一眼陈应年,回话道:“昨晚寺里寺外有强贼逞凶,寺外打杀不少村民,寺里便杀了几位孙府来的檀越,明言师弟便死在那伙强贼手上。”

师爷道:“是被那武松所杀?”

明翼道:“应是不错,天王殿柱子上写着‘杀人者武松’几字。”

师爷道:“如此说来,慧修和尚身死一事却是死无对证了?”

明翼道:“师弟明言虽死,却有证据证明是他杀死家师。”

府衙令道:“什么证据?”

明翼道:“他迷家师之药,害师父之油纸,师父之尸体皆可为证据。”指身边三个沙弥道:“他三个便是人证。”

府衙令教呈上证据,一衙役走出班列,从明翼手上接过药碗油纸呈到府衙令面前案上。

府衙令略看一眼,发下令箭,教传仵作前去普照寺验尸。

两个衙役拿了府衙令箭,出了大堂去传仵作验尸。

府衙令便问三人,向圆淳圆朴圆敦三僧道:“你三个见了明言行凶?”

三僧道:“回禀府君大人,我三个确实亲眼所见,是明言师叔害死师公。”

府衙令道:“既然你三个看到明言和尚要害你师公,怎么不去阻止?”

三僧道:“明言师叔向来残酷,我几个只有听命的份儿,并无说话的份儿。”

府衙令听了,看向陈应年道:“陈应年,果是如此,你棒打慧修致其昏厥,给了那狼子可乘之机,又打砸普照寺,也是有罪,你可认罪?”

陈应年道:‘大人,小人无罪。’

府衙令皱眉道:“陈应年,这些事实,你还要狡辩?”

陈应年道:“大人,小人为民除害之心天地可鉴。”

府衙令道:“你倒说说你为民除的什么害?”

陈应年道:“他慧修老和尚,每日里敛财无数,又私藏叛军军械,是为包藏祸心,居心叵测。小人打砸他泥像,便是为寻找他窝藏赃私的地方。”

府衙令道:“陈应年,你若胡言乱语,诽谤寺僧,可知有何下场?”

陈应年道:“我朝尊佛至上,诽谤寺僧罪同诽谤朝廷命官,处以截舌之刑。”

府衙令道:“你既知晓诽谤寺僧与诽谤朝廷命官同罪,要受割断舌头之刑,安敢在这里信口雌黄,说那普照寺私藏军械金银诸物?”

陈应年道:“小人句句属实,不敢谎骗大人。”

府衙令道:“既如此,你可有证据?”

陈应年道:“大人多派人手,到普照寺一搜便知。”

府衙令听了沉吟不语。

那里明翼和尚忽然道:“我佛本意,旨在度化世人拔苦与乐,不意今日乌烟瘴气。大人小僧可为陈施主作证,他所言非虚。这里有册明细,是小僧从师弟明言处搜得,请呈大人过目。”

明翼说了,从怀中掏出一本黄色的册子,府衙令大人,命人呈上。

衙役从明翼手中接过册子,递于府衙令大人手中。

府衙令看那册子,金面银边,上绘五爪金龙,中间绣着‘普照藏银明细’四字,打开细看之下,府衙令大人越看越是恼怒,最后一拍身前乌木案,叫一声‘岂有此理’,指一心腹道:“你拿我令箭,前去卫尉营命平乱司君徐十一带足人马围了普照寺,令他按这册子上明细收缴赃物。”

那心腹小官接了令箭及册子,慌忙跑去卫尉营宣发府衙令君之命令。

府衙令见心腹去了,问陈应年道:“陈应年,若是拿得赃物,本官许你无罪有功。只是,此时此刻,却不得放你离去。”

陈应年道:“但听大人命令。”

府衙令点头道:“待查清慧修死因及寺内窝藏赃私,本官自然为你请功请赏,只是在查清之前,还需将你收押在监,你可服判?”

陈应年道:“小人听服大人判决。”

府衙令点头,下令道:“来人,将陈应年押赴监牢看押起来,待明日再做判决。”又道:“传本官令,陈应年看押期间,众狱吏不可与他为难,饭菜酒食,以我座上宾视之。”

衙役领命,押了陈应年下去。

府衙令又看向明翼,道:“今晚便委屈众位小师傅在府衙过得一夜,待明早事了,再请自便。”

明翼道:“小僧听府君大人令。”

府衙令喝一声“退堂”,自顾走了,师爷慌忙跟了上去。

明翼圆淳几僧则被安排在官家驿馆歇息,另有几名带刀官差看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