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应年主意已定,也不与柴映雪作别,胡乱吃些东西自顾去了。

出得旅店,先到纵马弃枪的林中,寻来那杆透甲雁翎枪,路过一户人家扯了六尺黑布将枪裹了背在身上,径投青萍镇大路而去。

他原本打算到青萍镇会合应日应时两个弟兄,对问些消息,然后找地儿好好睡上一觉,晚间还有要事要做。

昨晚虽然打的热闹,陈应年心中仇人只勾了一个普照寺监院的名字,还有好些人等着他去勾了销账呢。

陈应年上得大路时风和日丽,走不两里风云突变,浓浓黑云自东而西滚滚而来,不消多时,狂风大作,交了辰时三刻,豆子大的雨珠砸了下来。

陈应年走在路上没个避雨的去处,大雨落在脸上,直教他睁不开双眼。眼见雾锁山林,烟迷津渡,雨打归人,水漫前路。陈应年骂一回“善变的姥姥难以捉摸”,叹息一声,前方十里无有村落,心道回旅店避雨去罢,想着以手贴额,遮些雨好看前方,奔来路转回。

走至落鹄口,地上雨水成流,从芙蓉城方向冲来一具尸体。陈应年凝目看去,觉得那尸体衣着有些熟悉,走近前给他翻个身,认出是早前被安排去芙蓉城报官的店家小二。

那小二脖颈处被人砍了一刀,一个脑袋只剩后脑一点皮连着身躯,已不知死了多久。

陈应年怒极反笑,向四方拜了一拜,对小二尸体道:“亡魂休走,引我与你报仇。”

一语落地,那尸体竟逆流而上,向着旅店方向漂了十多丈方停。

陈应年心思连转,道:“我已知晓凶手去向,这仇我陈应年替你报了。”

那尸体好似有灵,在水中打了个旋,复顺流漂了下去。

陈应年解下背上燕翎枪,连布带枪握在手中,大步流星直奔旅店。

走不多时,路上雨水漫过小腿。陈应年心道一声好,这般大雨,贼人必投旅店难以上路。

且说早间店家小二要到芙蓉城报官,方转到芙蓉城官道,那边来了四骑迎面拦住他道:“哪里来的?”

小二赔着笑指来路道:“几位大爷,小的从那边村子里来的。”

几人坐在马上,其中一个以刀指路道:“从这里过去有店家可以投么?”

小二道:“顺着这条道走个十里,有个店家可投。”

几人坐在马上道谢,放小二过去。小二刚过去,那人大喝一声,挥起手中大刀,小二听得大喝转过身来,正迎上明晃晃的一刀,当时便被砍死,死的那叫一个不明不白,冤屈无比。

砍死无辜的小二,几人合计道:“看卫燕留的线索,他便是在这附近追丢的姜伯约二人。那柴映雪肩腿受伤,这方圆也没个好的落脚去处,想来两人会去店里歇脚治伤,咱们疾驰过去杀他个无路可逃。”

为首那人道:“正是如此。”说了一拍马臀,一起纵马过去。

当时卫燕被陈应年认了出来,一心想要杀了他灭口,怎料追了半路被他一个暗度陈仓骗了过去。眼见天亮,卫燕怕遇到官军,不敢四下里搜索,只得一路留下独门记号,转回深山营寨。

方到营寨,打听普照寺的人传来消息,说孙智、冯坚、陈腾、褚贺四人被一个叫武松的人杀了。卫燕听了吐一口鲜血,咬碎一口钢牙,一面差人再到普照寺打探武松消息,一面乔装打扮进了芙蓉城孙府。

孙家主事人姓孙名冕字冠德,听见一夜间折了孙智、冯坚四人,疼的心中直滴血,得知天水姜家有个漏网之鱼认出了卫燕,派了赤橙黄绿四鬼将前去灭口。

这四个在叛军中做的是暗杀刺杀的活,几人样貌并不被别人知道。

头一个赤鬼蚩松,使个鳌头两刃斧;次一个橙鬼程柏,使柄虎魄三尖刀;三一个黄鬼黄杨,使张绝音日月弓;四一个绿鬼吕柳,使杆破军青龙戟。

几人出的城来,按卫燕所留记号,一路赶到落鹄口前,正遇着前去报官的小二。几人问了几句,程柏一刀砍死小二,挑起尸首扔在路旁草中,跟着一起奔向小路。

客店中,柴映雪喝了药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并不知陈应年已经不告而别,不知什么时候,房门开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瞥见房间里进来一人,她心中当是陈应年,并未过多留意,仍旧闭眼睡了过去。

蚩松几人到得店里搜索一番,果见柴映雪躺在床上养伤,只不见了姜伯约,退出房间到大堂问起店家,店家见他几个凶神恶煞,不敢多言,不管问些什么,一律推说不知。

几人道:“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咱们只管弄些吃喝在这里等着。”便教店家切了肉,烫了酒,坐在大堂里边吃边喝边等。

几人这一等,没有等到陈应年,却等来了乌云狂风骤雨。

就着雨声,四人连干两大碗酒,黄杨道:“如此大雨,想必那姓姜的也该回来了,咱们不如寻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等他出现杀他个措手不及,好回去交差领赏。”

蚩松道:“三弟好生小心,谅他姓姜的三头六臂也得折在咱们弟兄四人手中。”

黄杨道:“大哥,咱们坐在这里,倘或给他吓走了,却不是要多费功夫去寻他。”

蚩松道:“你们三个藏起来吧,只我留在这里等他。听卫燕说,他也是个有本事的,见我一个人在这里,想来不会吓跑他。”

程柏道:“那大哥便守在这里,三弟你到二楼窗前守着,那里视野开阔,等姓姜的出现若能一箭射杀,也省了咱们不少事。”

黄杨道:“二哥说的是。”言罢提弓上了二楼。

程柏向吕柳道:“四弟,你去柴映雪郡主房门外守着,等杀了姓姜的,连着被褥裹了,带她到营寨,以后或有大用。”

吕柳点点头,拖着青龙戟听命去了。

程柏向蚩松道:“大哥,这里便交给大哥了,我去后门守着,免得姓姜的从后门来,发现不妙给他逃了。”

蚩松点头道:“你去吧二弟,这里有大哥我守着就行了。”

程柏端起酒碗喝了一碗,拽起虎魄三尖刀去了后门。

不是陈应年好巧不巧见了小二尸首,心中有了戒备,这要冒然间闯进来,落到他四个手里,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得掉层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