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武安侯田蚡死去,皇帝下令御史大夫韩安国代行丞相职责,没想到韩安国替皇帝驾车时不小心从车上摔下来把脚扭伤了,皇帝不得已让他回家休养,令平棘侯薛泽担任丞相。
皇帝的姑姑馆陶公主是窦太后的女儿,大家都叫她窦太主,她已经五十多岁了,丈夫堂邑侯陈午死去很久,她一直在守寡,现在很宠幸董偃。董偃一直和母亲在做卖珍珠的生意,十三岁时随母亲到窦太主家,窦太主看到董偃面容姣好,便收养他。教他读书写字骑马射箭,等到他十八岁的时候,就让他帮自已驾车,侍奉自已。董偃温柔善解人意,因为窦太主的缘故,大家都叫他为董君。
窦太主喜欢结交豪侠之士,和中府管理钱财的人说,“董君要的,一天黄金百斤,钱百万,帛千匹,都批准给他。”
“这个恐怕不妥吧?”中府仆人说道。
“有什么不妥的,我的东西都是董君的,他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还不赶快去办。”
“是,是。”仆人退下。
安陵县爰叔是董偃的朋友,和他说道,“足下私自侍奉窦太主,身挟不测之罪,怎么还能安然自得?”
“唉,我担心这个很久了,不知用何办法?”董偃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您还知道担心,我以为您整天就知道快活?”爰叔笑了笑。
“还敢请老兄赐教?”
“唉,咱们好兄弟就别说那样的话了。您听说过顾城庙没,那里有楸树和竹林可供游玩,还有块地是皇帝亲自耕种的,您何不跟窦太主说把长门园献出来,这刚好满足了皇帝的愿望。皇帝知道这是您的主意,您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如果不献出来,万一哪天皇帝想要这块地方,您怎么办? ”
董偃磕头感谢道,“您这个主意真是好,多谢赐教。”
董偃见到窦太主后说, “我听说皇上喜欢打猎游玩,您可以把长门园献给皇帝,皇帝肯定会很高兴。”
“董君你可真聪明,我果然没看错人。好,我这就跟皇帝说。”窦太主高兴地说道。
“禀告公主,实不相瞒,是我的朋友给我出的主意。”
“董君可真是实诚。我可得重重赏赐你,还有你那个朋友。”
皇帝收到窦太主的奏疏,果然很高兴,下令改长门园为长门宫。窦太主赐给董偃黄金百斤让他给爰叔祝寿。
夏天三伏之日,皇帝下诏赐肉给侍从官员,主管此事的大官丞到太阳下山还没有来分肉,东方朔拿出剑来割肉,他和同僚说,“三伏天应该早回去,我就直接接受皇上的赏赐,不等大官丞来了。”东方朔割完肉便回家。大官丞将此事上奏给皇上,皇上说,“昨天赐肉您为什么不等待诏书就自行割完肉走了?”
东方朔脱下帽子下跪谢罪。
“您起来自已责备自已吧。”
东方朔再次拜谢道,“东方朔啊,东方朔,你接受赏赐不等待诏书,是多么无礼!拔剑割肉,多么壮观! 割肉却不多,又多么廉洁!回家送肉给妻子吃,多么有爱心!”
“哈哈,哈哈,朕让先生自责,您倒反而夸赞自已起来了,实在令朕好笑。好,朕就再赐您酒一石,肉百斤给您妻子吃吧,您可真是个好丈夫。”
“臣谢皇上。”
东方朔看到宫里面的侏儒驺骑,他们个子矮,是皇上用来养马驾车的,说道:“皇上觉得你们对国家没有用,耕田不如农民,做官不能治理百姓,打仗不如军人,只会白白浪费国家粮食,现在皇上要杀了你们。”
侏儒们听了感到恐惧不安,便哭了起来。“东方大人,您在说什么,我们怎么这么倒霉,还有没有天理?”
“你们不要怕,过下皇上经过这里,你们磕头请皇帝恕罪就行。”东方朔说道。
“多谢东方大人。”
没过多久,侏儒们看到皇帝经过马厩,马上跪在地上磕头,哭喊着道,“皇上恕罪,皇上饶命。”
皇帝感到非常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饶命。”侏儒们依然磕头喊道。
“朕并没有说要杀你们,你们从哪里知道的?”
“我们是听东方朔大人说的。”侏儒们回答道。
皇帝知道东方朔主意很多,便把他召来问道,“你为什么要恐吓那些侏儒?”
“臣生也要说,死也要说。侏儒长三尺有余,俸禄一袋米,钱二百四十。臣东方朔长九尺有余,也是一袋米,钱二百四十。侏儒饱得要死,臣饿得要死。皇上觉得臣可用,就优待我。若觉得臣不可用,便请罢免我,不要让我白吃长安的米。”
“好,说得好。从今日开始朕可得优待你。朕许你待诏金马门,随时听候朕差遣。”
“谢皇上恩典。”东方朔跪谢皇帝。金马门相当于后代的翰林院,汉武帝时有个善于相马的人叫东方京,作铜马模具献给皇帝,立马于鲁班门外,更名鲁班门为金马门,又有人说,是武帝得大宛马,以铜铸造立于官署门前,所以叫金马门。
东方朔喝醉了酒走到未央宫清凉殿,撒起尿来。
“什么人?你在干什么?”宫廷卫士大声喝道。
“你没看见我在干嘛?”
“原来是东方大人,这里是您撒尿的地方吗?这可是未央宫。”
“我管它这是哪里,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给我把他拿下,对不住了,东方大人,这可是我的职责,您明日和皇上说理去吧。”
第二天东方朔酒早已清醒了,知道自已犯了错,要接受处罚,但心里觉得无所谓。
“东方朔,你在宫殿里撒尿,简直是荒唐胡闹,有人弹劾你不敬之罪,你可知罪。”皇帝说道。
“臣知罪。”东方朔没有用幽默滑稽的说来回答皇上,只是简单说了知罪。
皇上也感到奇怪,“你犯的虽为小事,但已有违国法,你既已知罪,朕就免你为庶人。”
“臣谢皇上从轻发落,臣先行告退,还望皇上多多保重。”东方朔磕头后退下。
爰叔收到董偃的财礼后,和他说道,“皇上有了长门园之后确实很高兴,窦太主也一样,但是您不能高兴得太早。我得帮您想想办法,让皇上接见您,有窦太主在,皇上必要封赏您,到时候您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爰先生真是我董某的恩人,请受我一拜。”董偃磕头跪谢爰叔。
“唉,快快请起,我爰某又何德何能受您一拜,您不必多礼,这是我应该做的。”爰叔扶起了董偃。
“我想到您可以让窦太主称病不去朝见皇上,皇上必来看望他,到时候您的机会就来了。”
“这个主意太好了,我马上和公主说。大恩不言谢。”董偃说道。
董偃便和窦太主禀告了这件事,窦太主便称病不再朝见皇上。
皇上听说馆陶公主生病不能朝见,便亲自来探望。
“朕听说姑母生病,不知姑母有何想要朕去做的,朕定当办到。”皇帝关切地问道。
窦太主跪谢道,“妾幸蒙陛下厚恩,先帝遗徳,奉朝请之礼,备臣妾之仪,列为公主,赏赐食邑租赋,隆天重地,死无以补责。 一旦无法侍奉陛下,愿先为犬马以填沟壑,窃有所恨,不能抱陛下之恩。愿陛下时忘万事,游养精神,从中掖庭回舆,临妾山园,妾得以献酒祝寿,娱乐左右,如是而死,何恨之有!”
皇上说道,“公主有何忧愁,幸得痊愈。朕恐怕随从官员过多,让公主破费。朕改日再来探望公主。”
没过几天,窦太主病好了,皇帝赐窦太主钱千万摆上酒宴招待,亲自去公主园中探望。窦太主穿着厨子的围裙,引着皇帝进入府中,还没有坐定,皇上就说,“朕想见一下主人翁。”窦太主走下台阶,去掉头簪耳珠,脱掉鞋子,光着脚磕头跪谢道,“妾无颜面见人,有负陛下,身当伏诛。陛下不加罪于我,妾叩头请罪。”
“姑母,何必如此,朕自当免您的罪。下令起草诏书,赦免馆陶公主一切罪过,任何人不得追究。”皇上对身边侍从说道。
“这下可以了吧,朕答应姑母不追究。姑母请起。”
窦太主戴上首饰,穿上鞋子起身去东厢房引董偃来见皇上。董偃戴着绿头巾、穿着厨子的衣服出来,和窦太主一起来到殿前,跪在地上,窦太主介绍道,“馆陶公主的厨子董偃昧死拜见皇上。”董偃乘机磕头谢罪,皇上让他起来。
“美哉,果然好生模样。赐董君衣帽。”皇上看着董偃的样子,便生欢喜。
董偃起身去换衣服就坐,公主亲自给皇上敬酒。“朕听说董君还没有称号,那朕就称董君为主人翁好了。”
“臣董偃谢皇上,臣祝皇上万寿无疆。”
“来,大家一起来喝酒。”皇帝显得很高兴。
“妾备有若干黄金、铜钱、丝帛,请皇上赐给随行的大臣、将军。”窦太主说道。
“好,那就赏赐给众爱卿,你们还不赶紧谢公主。”
“臣谢陛下、谢公主。”
从此董偃开始备受皇上宠爱,天下莫不知之。各郡国的狗马、蹴鞠、弄剑之徒纷纷找到董君,董偃经常陪着皇上去上林苑打猎,观看蹴鞠、赛狗、跑马比赛,皇帝喜欢这些游戏,感到非常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