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了个木棍当拐杖，颤颤巍巍地推开了门。
“大娘子想要去哪里？”秋娘问我。
“婆婆今日过寿，身为儿媳，自然要去祝贺。”
“我扶你过去吧。”
秋娘主动提出帮忙，我笑着和她说了句谢谢。
我出现的那一刻，喧嚣的宴席一下子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我。
“媳妇来给婆婆贺寿，恭祝婆婆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在全场异样的目光中，我不卑不亢，落落大方，躬身行礼道。
“谁让你来的！来人，把她送回去！”
老太太还没说什么，我那名义上的丈夫先沉不住气了。
“我是杨家的媳妇，来给婆婆贺寿天经地义。夫君这话何意？夫君要将我送去哪里？”
我那名义上的丈夫被我一口一个夫君唬得一愣一愣的，指着我半天只说了一个“你”字。
“自然是去你该去的地方。”又是那娇娇软软的声音。
我循声望去，那人大着肚子，一副小鸟依人的姿态。
“你这副样子，也不怕冲撞了老夫人？”
“我与夫君合过八字，是明媒正娶进杨家门的。怎么会冲撞老夫人呢？倒是你的八字可找人卜过？是吉是凶？”
我戳到她的痛处，她脸色涨红，一时气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周围人都是一副吃瓜看戏的表情，杨老夫人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
今日是她的寿宴，本该开开心心的。可是却无端被人扰了，还让这么多人看到了她家的丑事，她能坐得住，已经很有本事了。
“早前听闻杨家大娘子红杏出墙，诈死逃脱家法，是个厉害人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杨家有福气啊啊了招了一个这么有本事的媳妇。”
宾客中有好事者发言，阴阳怪气的一番话不仅羞辱了孙香兰，还在杨家人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能嫁进杨家也是我的福气。只是杨家家规森严，我因家法得了一身的伤，可夫君却连许诺过的休书都不肯给我，还想让我继续做杨家的大娘子。”
我笑意盈盈，还朝我那名义上的丈夫抛了一个媚眼。
“从前只知道吴小娘子出身风尘，娇媚可人，现在看来，杨大娘子比起吴小娘子也不遑多让啊！杨兄，你艳福不浅啊！”
宾客中好事者的言论引来哄堂大笑。我那名义上的丈夫觉得面上挂不住了。他往前走了几步，指着我的鼻子气愤地说：
“你做出淫乱之事，还想做杨家的大娘子，你想得美！”
我也不生气，笑着说：“噢？夫君这是愿意给我休书了？”
“孙氏不守妇德，辱没我杨家门风，是该下堂。”杨老太太终于沉不住气了，“既然我儿早有休妻之意，不如就趁今日与这淫妇断了情分。来人，拿笔墨来！”
老太太说完，那娇软的人儿看向我，眉眼间俱是得意与嘲笑。
可是我笑了。
她不知，如今这场面，我求之不得。
笔墨未干，姓杨的就把休书甩给了我。
我道了声谢，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拿着休书转身离开。
这一刻，我的心里无比轻松，无比畅快。
可是这种时刻，我却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见眼前的青色纱帐。
“你醒了。”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小姑娘站在床前，“秋姐姐见客去了，让我照顾你。”
秋姐姐？
“是秋娘救了我吗？”
我很快反应过来。
“嗯。”小姑娘伸手把我从床上扶起来，“这里是秋姐姐的闺房。”
我打量了一下周围，房间布局虽简单，但软榻桌柜，一应俱全。
“你睡了这么久了，一定饿了。”
小姑娘又端起了床头的饭碗，“吃点东西吧。”
她说着就舀了一勺饭递到了我的嘴边。
我不习惯这种吃饭方式，连忙接过她手里的饭碗，说：“谢谢，不过我还是自已来吧。”
我肚子虽然很饿，但是却没有什么胃口，我搅动着碗里的米粥，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回娘子，我叫小桃。”
“我叫香兰，你以后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是，娘子。”
“…对了，我睡了多久了？”
“两天三夜。”
我与小桃的谈话暂时中断，我搅动着碗里的米粥，勉强喝了半碗之后就再也吃不下了。
这时，从门外传来说话声。
“秋娘，杨家可是本地第一富商，你嫁过去，那就是锦衣玉食享福的日子。”
“红姨，你别说了。我不会嫁的。”
“你怎么这么傻呢？虽说嫁到杨家是做妾，可是好歹能脱了这贱籍。侍奉杨公子要比侍候这些来往的嫖客要强数倍吧！”
“红姨，我心意已决，杨公子我是绝不会嫁的！前头还有客人，烦请你先替我招呼着，我得赶紧换件衣服！”
两个人的谈话结束了，秋娘推门进来，见我醒了，大喜道：“你可算醒了！这两天可吓死我了！”
“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她喝了口水，解了衣带，小桃见状连忙从柜子里拿了一件衣服出来，“我见你那日在杨家所做所为，心里好生敬佩。”
秋娘脱了外衣，换上小桃拿出来的那一件。
“要将跗骨之疽清除掉，总需要一些勇气的。”
“说的是。不过我现在得赶紧去见客，晚些时候咱们再好好说话。小桃，替我照顾好孙娘子。”
“是，秋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