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徐筠早早起来就开了铺子,今日周大娘西固村里给亲姊烧纸钱去了,加上看望周大娘的老婶子,其吃用物足足拉了一牛车,徐筠卯时起床看到的就是那牛车屁股,周大娘也没看徐筠一眼就一股劲儿走了。
铺里也空闲,徐筠坐在钱柜后面看着话本儿,这是徐筠花了一百文从隔壁两条街的书典铺孔姐家买的,徐筠自是心疼,但也耐不住这话本子有趣儿。
与此同时,朝内。
御史中丞谢墉揖礼站出,“陛下,臣有要事禀奏,昨日台院侍御史李筹向臣禀告今年税收少了有近一千两,而户部尚书职位一直空缺,其户部司侍郎檀建与一直掌管户部赋税职务,其心多明目张胆啊”谢墉身姿笔挺,年数已有六十之余,其声却甚是洪亮,谢墉说完便从袖口处拿出参本递给了銮台边上的平公公。
大理寺少卿谢七安揖礼站到了谢墉身边,“陛下,臣受谢大人所托前往檀大人私宅,发现屋内遍满白银和银票,甚至还有散银。臣并未动用兵卫,而人证便是檀建与女儿的夫婿,臣暂压在殿外”
“陛下,勿要危言耸听,哪个侍郎能翻的了天,自古至今并无陛下”尚书檀敷低头行着揖礼,而旁边的檀建与早已吓破了胆,抖缩着身子跪在檀敷身边,头也不敢抬,额头也渗出了细密冷汗。
朝内一片寂静,仿佛只能听见檀建与急促的呼吸声。
“清官有,贪官亦有。修身自易,但官呢,檀侍郎,你可还否记得初上朝堂时,对朕所说的话,为天下立心,为百姓立命,所谓两袖清风,其幸介于百姓中。而不为何官,本心最重”沉稳宽厚的声音响起,皇帝站起身来,满朝文武百官当即跪下。
“当初是檀敷”皇帝停顿了两秒,朝下檀敷身子一绷,“举荐你,朕信得过檀尚书,心中自是无比欣慰,朕大天安终有了为百姓立命的好官,所才赐了你户部司侍郎之位,官职不大,但亦是官。”
皇帝说完看了眼檀敷,只见他松了身子,显然已是放松了下来。皇帝不提两人之间关系就说明他檀建与犯的糊涂事牵连不到他,就因他是前朝老臣,檀敷心里想到后才松了口气。
皇帝剑眉沉思,身形难掩周身凌冽贵气之气,转头看了眼应亭,而后对着檀建与说道\"而如今仅过了数月,你倒是贪起了百姓之财,嗯?\"皇帝脸色沉了下来,嗓音也压抑着怒气。
满朝百官头低的越来越低,齐言“陛下息怒。”
檀建与已是吓得快晕了过去,心想:在前日得了银子后兴奋的两夜没睡觉,昏了头脑,现下已是追悔莫及,只有伯父能救他了,抬头看了眼檀建与,此时,檀敷微微扬起头颅站起身说道“辅佐君王,必是忠心无二,陛下,臣不再多言,请以律法处置。”说完便瞥了眼檀建与,檀建与听完便晕到在地。
皇帝听完后坐到了銮座上,后说“交给大理寺吧,檀建与贪污的银两和所住宅,近几月的俸禄全部上交国库,参与者全部同罪,朕不再多言。”皇帝扶了扶额,挥了挥手。
“陛下英明”应亭肩背挺直,朝下百臣随即附和。
“退朝”平公公仰头道。
众臣离去,应亭被平公公叫下说“应太师,陛下传您。”
应亭应了一声便回到了朝内。
此时皇帝还没离去,应亭走去揖了一礼,说道“陛下”
“阿亭啊,此处无人了,行什么礼,”说完皇帝卢符便把应亭扶了起来,朝弘宸殿走去。
殿内,两人谈话品茶。
“阿亭,现下檀建与已除,今日朝内我对檀敷百般松懈,不知”卢符眼看着应亭。
“这是铲掉檀敷的第一步,最多三日内,他必”说到这应亭抬头,眼神凌厉。
卢符随即点了点头说道“檀敷是前朝老臣,心思也极深,我自信你,但...”卢符满脸担心地看着应亭。
“我有十足把握,看透其方寸后,便要趁早斩草除根,不然会错失良机,他是不傻的,只有这一次机会。”应亭语气不咸不淡,眼眸漆黑,笑容也显得浅,应亭指尖轻轻摩挲着杯边,日光照到他手上,衬得越发白皙。
一时辰后,应亭出了宫。
应亭在马车内低头看着书,连薛在外说“公子为何不告诉陛下檀敷所做的事,还有边境流民的情况。”
“还未到时候”声音低沉清凌凌的。
“那”连薛刚开口,赶车的胡晌瞪了一眼他,连薛急忙闭嘴。
而此时的檀府檀敷的屋内,“檀建与怎能这么愚昧,为了一千两兴奋到此地步,怪我之前觉得他不会蠢到连余下的银子都不会补上,又被谢墉那老家伙查了出来,他,竟是真蠢啊”檀敷站在书架前说,随后怒极反笑。
“尚书,他再怎么蠢,现下已经跟我们没有关系了,今日朝内陛下一直对您敬重有加,也并未怪罪您,因为您是前朝的老臣,所谓百信而无一害,您是老臣怎会对陛下做不利的事情呢”应眷卞一脸笑意的说道,眼神尽显阴翳。
“自是知道,稍刻我传书那里,我这补给他们三千两,再加上把他们的好处分出来两成,赶紧安顿好流民,尽快办”檀敷微微扬起头颅,坐到了案前。
“是,以最快速度。”应眷卞低头说道。
“对了,你儿子刚升了太师,刚对陛下教导了半年,平时在做些什么,读甚书啊?”应眷卞知道他在打探他儿子。
便连忙说“每日按时辰去教导皇帝功课,回到府上就呆在书房,偶尔去酒楼喝酒,昨日去了城外诗会,我对他甚是严格,从小被我打习惯了,这大了也比少时听话了。”
接着又说“尚书放心,应亭他的太师之位并无实权,虽说辅佐朝政,但我看,目前皇帝对他并无任何感情,况且我作为父亲,必定有每日监管之责。”应眷卞躬着身,无比恭敬。
\"那你作为檀建与的幕僚,现又与我同伴,可有人知否啊\"檀敷眼神深沉藏着几丝探究,满脸笑意的直钩盯着应眷卞。
“尚书知我的能力,这等小事,怎会出现差错。”应眷卞又揖了一礼,檀敷哈哈笑了几声,“此事办成,你的好处,甚多。”檀敷说完便让应眷卞下去了。
应眷卞出了檀府便赶去了月影楼,搂着个妩媚美人坐在一楼隔间窗户旁,此时应亭刚到月影楼不远处的匾坊处,应眷卞便起身搂着美人出了门,在楼门口嬉笑不止。
“公子,是应大老爷,怀了搂着个青楼女子。”胡晌看到应眷卞后就告知了应亭。
\"到那便停吧,\"片刻,应亭下了马车,此时那青楼美人也已不见,只有应眷卞站在此处。
“父亲”应亭恭敬的行了一礼,
“嗯,今日教导陛下如何啊”应眷卞一脸严肃。
“陛下天资聪慧绝伦,学起来甚快,儿自愧不如”应亭低着头说。
“嗯,你先回府吧”应眷卞,随意嗯了声后转身就去了楼内。
应亭抬起头,眼神复杂,“公子,为何要在这时候来见他”胡晌看着应亭背影说。
“不是我见他,是他见我,没看他一直在那等我吗?恐是刚见完檀敷吧”应亭说完抬头就上了马车。
“公子,他到现在都不怀疑你?”连薛好奇道,胡晌也微侧了头听。
“他心自傲,知我惧他,以他为首,自会松懈。这性子当真跟檀敷一模一样,能合谋在一起,也是意料之中。”应亭连眼都不抬得看着马车外。
马车行了半柱香,应亭不经意间看到了三百铺,脑子里又想起了昨日的那事,觉得甚是有趣,便说道“停吧”,胡晌停了马车,说“公子,去何处”
“随我去三百铺”应亭下了马车后径直走到了三百铺,胡晌站在身后,刚进铺子,就听到一阵笑声,胡晌走到钱柜前,说道“姑娘,”
徐筠放下话本,站起身拂了拂衣裳笑着说“需要买些什么,”刚看到胡晌一愣,心想:这人怎瞧着这么眼熟,不是城外赔我银钱那位吗。
“是你啊,昨日赔的银钱太多了,今日在我铺子里不管买什么东西,我按原价钱的一半算”徐筠客气着跟胡晌说。
“姑娘,昨日确实是鄙人赶车太快,那银钱理应赔付,在这里再跟姑娘赔个礼。”说完胡晌又是拱手一礼,整的徐筠站在钱柜后面尴尬的一直笑,嘴里还说着,不用行礼,行啥礼,没事没事,以后多注意。
这一转眼才看到后面还站了位郎君,徐筠看了眼胡晌,“这是我家郎君,昨日刚探亲回来”胡晌连忙介绍了应亭。
这应亭才认真看起了徐筠,只见她简单梳了个包髻,发上还插着几朵花,螓首蛾眉,眼眸乌灵,满脸笑意,生得倒是乖巧。徐筠见应亭看着她一动不动,尴尬的又笑了笑,应亭收起目光,看起了铺内杂设。
徐筠觉得很是尴尬,又看着他俩衣裳都是绸缎,就又开口说“这里没有什么贵重东西,倒是有些一稀罕物,郎君可是感兴趣?”
应亭转了头盯着徐筠。
“三百铺子呢卖的都是一些乱七乱八的东西,您看这钱柜边上还有油和酱油醋罐子,您以后要是家里没油了,可以来我铺子里打哈哈”徐筠越说越觉得心里不自在。
“您看,昨日去城外时捡到了一块石头,其名不知,但及其漂亮,”说完就从钱柜后面柜子里拿出,掌手让胡晌拿给了应亭。
“这块石头,您看,颜色晶莹玉润,虽不剔透,请看,放入水中,就似看到了莲花,瓣瓣绽放,握久了还有股凉意,那到夏季了,手心凉,心亦凉啊”徐筠小嘴儿说着,边说边展示,其实她是准备夏季拿出来卖,想着能卖个一两二两的。
“我是准备夏季拿出来卖,可今日一看郎君这气质,也如同莲花高洁清雅,样貌丰神俊朗,正衬您啊”徐筠夸赞着应亭,但也却是实话,眼前这位郎君,确实如圭如璋。
应亭的确看中了这块儿石头,但觉得她有点聒噪,抬头看了一眼她,只见她眼中充满了骄傲。徐筠可不骄傲,这么神奇的石头被她捡到了,她不得炫耀一番再卖个好价钱。
应亭抬起头又看起了她,徐筠急忙说“只需六两”
“六两?”胡晌诧异到,应亭也起了身。
“打算卖六两,方才说了您今天买的东西全部算原价钱的一半,所以就卖你们三两。”徐筠想多卖几个钱,就又说了这么个话,心里乐滋滋得想着比原先还多赚了一两。
应亭看了眼胡晌,转头就出去了,接着胡晌从腰间扯下了一银袋给了徐筠,转身跟上了应亭。待他们走后,徐筠打开钱袋数了数竟有六两之余,她又笑了笑,放在怀中,看起了话本。
应亭确实不缺这点钱,胡晌真的也就随手一给,就觉得公子中意的东西,再贵也得买下来,况且价钱真的很低,胡晌适才惊讶的是这么罕见的石头竟然就卖六两,真是卖的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