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形硕体壮,但落地之时几近无声,就连一点震动也没有,叫雨阵大为吃惊。

离得近看,太璞蟾皮质糙硬,上有许多凸起的坚头,犹如一颗颗大型铆钉。特别是两个肩头格外健壮,高高耸起肖若穿着一身盔甲。

落地的瞬间,它两支前臂狠狠击向乐雨阵,后者虽在震惊之中,但从没卸下防卫,电光火石中朝旁一个闪避,好算躲了过去。

咔!咔!坚厚的石板路顿时裂开,雨阵的神色也因骇怕而惨白。好家伙,这不是闪得快,现在恐怕已成肉泥啦。

他暗自庆幸着,太璞蟾不停留的攻袭又卷风而来,他的力量、速度皆不及对方,只能凭着身体的轻灵左避右藏,虽有几番侥幸,但没多久已累得气喘如牛。

急闪间,足下一滑,整个人倒在地上,上方的黑影此时已将他盖住,如无意外,这常顾街头,马上就有一块新鲜肉饼。

便也再无所谓恐惧,突然握双拳向上击出,对着太璞蟾纵身跃起,大喊着说:“小爷就算死,也不能便宜你,吃我一对好拳!”

本来他不过死地求个尊严,谁知这一跃竟轻如飞燕,轻而易举窜高四米有余,甚比此下的太璞蟾还要高出一截。

始料未及的变故,打得他一头雾水,但死里逃生,却更有十足惊喜。身于半空之中,觉得既陌生也有难明的熟悉,不自禁拧身,极速一个翻动,又窜升两米。

这一回,已在可俯视太璞蟾的位置。

他稍稍放松,身体速度下坠,太璞蟾见他落来,曲臂朝上挥打,雨阵并不闪躲,反加速相迎,点足在它臂上一蹬,借力侧纵跳上街边屋顶。

这一串动作行云流水,毫不费力,好像他早做过千次万次,没有点点生涩之感。不由得心下称奇,感觉这奇事真多。

一站定,便扭扭腰说:“哈哈,老蛤蟆,你瞧瞧看,这世上可不是只有你能蹦。小爷天资聪慧,只拿眼这么一瞥,就可学至精华,如今我可是你祖宗啦。”

向着太璞蟾勾勾手指,“小青蛙,还不过来认祖归宗。”

太璞蟾碧眼亮了亮,后肢猛一发力,噌地便上了屋檐。

雨阵不防它来得这样快,忙后纵开去,说:“好好,你跟我来,就这么一步一叩首,磕得我满意了,才许你进家门呢。”

太璞蟾咕哇哇叫着,朝他扑去。

此一回,二者势均力敌,在常顾街一侧的房顶上来回攻逐,相互扑逃,许久也未分出胜负。

又一次互逐未果,两人错身而过,太璞蟾猛转过身极速回逼,临近雨阵跟前却腾地止步,它两腿用力蹬下,发出的千斤之力踩碎屋顶,顿时就坍了大片。

顺着瓦片哗啦啦泻下,乐雨阵脚下踏空也随之坠落。太璞蟾早有计算,急追上去,一爪扣住他肩膀,一爪握拳要朝他脑门轰下。

乐雨阵大叫:“你小子要打祖宗,太没规矩,雷要劈你。”

见它不为所动,又说:“同室操戈太伤感情,把拳头放下好好说话。”

太璞蟾哪里管他,拳头又紧了一紧,乐雨阵嘴角撇下,再不敢装了,乖乖讨饶:“蛙大哥,您抬抬贵手,留我一条小命吧。”

太璞蟾喉咙底嘎嘎两响,拳头无情击落。

乐雨阵两眼一闭,心中哀叹:上一次没死,这一次总该死了。还以为我是大难不死,富贵待时,原来不过死神打盹,漏了我这条小鱼,现在要收回去了,哎哎。

一边等死,一边腹诽,等了良久,却什么也没发生。雨阵偷睁一眼,目帘中红光点点,竟有许多火线漂浮而过。惊愕之中,把另一只眼也打开来,倍长的视野内,全是燃烧的纸片,漫天漫地,充斥在整条街道。

他抬抬手,抓住一张细看。这纸两面都有图案,正面是景,写着一个数字:500。反面有字,一共四个:冥游亚宝。嘿,居然是一张冥币!

纸币慢慢燃烧殆尽,余火灼痛他的手,雨阵人抖了一抖,想到:这个叫‘恬不知耻’的组织,排场倒是大,不过杀我一个,就破费烧了这么多纸钱。想当年,姐姐去世时,烧给她的都是我自已画的,也亏得她不嫌弃。我却比她幸运些,虽然死于非命,临终竟豪了一把。哎,我何曾见过这样多钱,即便是冥币,也心动得很啊。

想着想着,觉得这帮“恬不知耻”的狗贼,也有了点甜丝丝味道。

可转念一想:不对,他们夺走我的命,不过烧了几筐纸,我就感激涕零了?姐姐说得对,人穷久了,脑袋就变轻贱,忘记自已该有的分量了。他们虽可对我生杀予夺,可要我对他们摇尾乞怜,却绝不可能。

思想间,朝着太璞蟾狠一瞪眼,看清它时却悚然有惊,原来只这点时间,他全身已被火烧纸裹附,如狗皮膏药般,一片片往它身上贴去。

太璞蟾起先不以为意,但随冥币不断燃烧,温度愈来愈高,就是它铁甲样的厚皮也抵抗不能,未多久便似穿上一身烧红的紧身衣。它烫得难忍,企图用指蹼将之扒落,然而根本无法撕下分毫,反听“轰”一声响,冥币剧燃起来。

太璞蟾呱呱几声惨叫,放开乐雨阵打起滚来。

这事变突然,不止雨阵怔愕,Tempesta众人也震在当场,一时难于反应。

便在此时,风吹声来,一把清亮嗓音忽尔响起,说了这么一句:“是谁在常顾街上撒野,不清楚这里是哪家的地盘吗?”

雨阵听在耳里,觉得几分熟悉,忙向声源处一望。那边正走来五个人,一个长身清瘦,另四个高大威猛,就是之前在云吞店里遇到的几个。

心里一转:对了,他们是蓝鲸的人,常顾街是他们产业,现在被“恬不知耻”霸占,当然不会做缩头乌龟。这狗小子来的倒是及时,说不定“霸街一事”有挽转的余地。

五人到了近前,雨阵见那公子哥衣襟湿污,头发结缕,样子实在可笑,一个没憋住,噗嗤笑了出来。

那人剐他一眼,与其中一位大汉说:“把她捞起来,我要和她好好算账。”

大汉弓腰说:“是的,姑爷。”铁钳一般的手,即刻伸向乐雨阵。

后者一个鲤鱼打挺早就跳起,赶在他手伸到之前,已轻轻一跃,到了那公子哥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