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当时问你最想要什么礼物，你说当然是金银，最好很多，我怕太平常，没法让你念起我，所以用透玉雕刻成了元宝。”
李昇缓缓抬眸，脑中不断浮现沈凌兮的模样。
青丝微动，水清色的衣裙润软顺滑，清冷却十足稚气美丽，年纪虽小，一双透彻明净的眸子，在李昇对上的瞬间突然让他有滞息的感觉，在沈凌兮身上有种不容亵渎的美，冷郁和生气，还有摄入心神的魅惑。
沈凌兮突然凑近，“发什么呆呀？”，沈凌兮双手在李昇眼前摆了摆，李昇耳后通红，却一言不发，沈凌兮看李昇愣了神，拉住李昇急急向马车跑去。
大哥朝着沈凌兮招手，“凌儿，快点，咱们快赶不上回乡了。”
沈凌兮放开李昇，“元宝我会好好收着，若有一日想舍弃，定然是你做了坏事，我无法原谅。”
沈凌兮急急坐上马车，“李昇，保重！”
看着马车一路走远，李昇心中的悸动和恼怒愈来愈盛，他想跑上去，告诉沈凌兮，自已不希望他离开。
望向手掌，仿佛看见手中的血刃依旧紧握，回头便是地狱阴沼。
“凌儿，我回不了头了！”
听到草丛有异响，李昇声音突然冷声问道，“父亲可还满意？”
缓过神来，有内侍轻脚走入，“国师，永安殿有消息，戾帝唤您。”
李昇轻拍衣角，缓缓起身。
“走吧。”
走到石壁前，内侍轻轻旋动石龙一爪，石门大开，李昇顺着阶梯缓缓向下，戾帝倚在的金丝团枕上，有内侍轻轻开口。
“陛下，国师到了。”
戾帝稍稍抬眼，示意李昇上前，李昇缓缓走近。
“五城城主亲眷有四城遇下毒刺杀，据说是蛊虫控制，未有将死之像，反倒是如鬼魅一般撕咬，伤者皆受染，发狂扑咬，已无意识，现下已递上奏请，望我施手，国师怎么看？“
戾帝抬手让殿内中众人退下，“看陛下想看何种戏码？若是分崩离析，大可以让金都成为众矢之的，若是想看五城归心，自然扶危救困。”
“这么说，我还是偏爱天下众人的，不过事情处置的不能过于顺利，人要在濒临死亡时，才能知晓救世主的弥足珍贵！”
戾帝赤脚走了下来，走过李昇身边，摇头晃脑抓起李昇脚边的衣袍，用脚狠狠搓拭脚底。
“还是脏，这帮内侍，终究是我过于心软啊！”
戾帝拍了拍李昇的肩膀，坐上八人抬的软辇，悠悠然送出屋内。
李昇未动，近侍黑羽卫将一众内侍赶入屋内，快剑穿喉，未有半刻，一座人型尸山就在眼前，有内侍凑近。
“国师，此地不可再留，陛下已下旨等焚烧殆尽，自此封门闭室。”
李昇眼神阴冷，缓缓向石梯上方走去，不断有内侍被赶进来，同李昇相对之时，无一人敢求情靠近。
石室惨叫此起彼伏，天色霎时阴沉，似有雨滴掉落，李昇抚过雨点打湿的衣角，脸色阴沉，双眼通红。
他清楚地记得当时赶到时整个村子已成灰烬，呈上的文书，府衙的记载始终找不到她的下落，李昇走在瓢泼大雨中，脑中浮现出她的字字句句。
“爹、娘，大哥……二哥……”
整个村子一片火海，数支箭弩袭来，下一秒便落入冰冷池底，突然被人捞起，只觉得手脚无法动弹，伴随着钻心嗜骨的痛，数只蛊虫从沈凌兮割断的经脉处爬出。
“这是交易，活着才有查明真相，才有弑鬼复仇的可能，从今日起，你叫冷晗之。”
冷晗之吃痛地起身，脑袋仿佛要垂落一般，又紧又重。
皓月赶忙跑进屋内，“没事吧？刚好今日老谷主来聚灵阁，让他老人家给你看看。”
“老谷主？”冷晗之有些疑惑，皓月无奈摇摇头。
“前两日，少谷主在同泧池城主二娘子的喜宴上当众逃了，老谷主一怒之下要拿他回家，也要给泧池一个交代。”
冷晗之轻叹，有些头脑发胀。
“待老谷主来好生接待。”
一个白发老者匆匆走进阁内，人未至，声音便已先到，声若洪钟，满脸红润，满头华发稍显年纪，却结实精武，一头俏皮的小辫子。
冷晗之快步上前，老谷主刚要行礼便被冷晗之拦了下来，示意老谷主上座。
皓月看茶，老谷主一顿热血夸耀，“哎呀，你看，这个茶啊，就是比万应谷的香，啊哈哈……”
冷晗之示意众人退下，“老谷主若有需求，聚灵阁定当全力相助。”
“有阁主这句话，老朽便放心了。那个臭小子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跑了，我非得抓回去，可那混小子还只听阁主的话，还劳烦阁主出面一趟。”
“老阁主放心，定然办妥。”冷晗之语气坚定，示意老谷主饮茶。
老谷主有些许缓和下来，抬起茶盏，“我就说，这聚灵阁的茶叶清香怡人，啊哈哈哈……”，冷晗之目光柔和看向老谷主。
夜深，冷晗之走入屋内，退下白色外衣，依木椅上，“出来吧。”
有人从帘幕暗处走了出来，定定站在冷晗之面前。
“明日返回万应谷，我派一队灵卫护送。”冷晗之双眼轻，声音慵懒，显得疲惫不堪。
那人没有应答，此时屋内空静。
男人的唇慢慢靠近，心跳加速，那股想要占据的情绪已经让人有些恍惚。
“然后呢？吻上去吗？”冷晗之轻轻抬眼，对上方珏慌乱的眼神。
方珏停住，有些心虚，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慢慢有些往后靠。
冷晗之则快速凑近，“你心跳乱了！”冷晗之眼神冷郁。
方珏更加慌张，耳朵红的异常，却死死盯住冷晗之。
“同我在一起，所有的真相与仇恨由我背负，你只要躲在我身后就好！”
冷晗之有些发愣，冷笑中有些无奈。
“你希望我如何回答，少谷主？”
“如何回答?为何你从未正视过我的真心……”方珏突然的歇斯底里让冷晗之有些头痛。
“我说过了，真心对于我是最不该表露的，一个无法感知的人没办法做出回应。\"冷晗之有些不悦。
方珏眼中的泪水就这样无声地涌了出来，冷晗之有些错愕。
方珏性格活泼搞怪，自小带在老谷主身边，尽管被教训、教导得再惨也不留一滴眼泪，反倒是在自已这十回有九次都是泪如雨下。
冷晗之不免心里一阵骂娘。
冷晗之声音稍稍柔和，抚上方珏的肩，“好了，回去吧！”
方珏立刻止住了哭泣，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呆呆看向冷晗之。
刚要扑过来抱住冷晗之，只听一声清脆的掌掴，看着坐在地上捂住左脸的方珏，冷晗之简直心烦意乱。
方珏一下哇地哭起来，紧紧抱住冷晗之的小腿，冷晗之手中的拳头紧紧又紧。
突然蹲下拭去方珏脸上的泪，哭声霎时戛然而止，冷晗之嘴角冷笑，方珏没有一丝反应，直直晕倒过去。
“送回万应谷！”
灵卫赶忙将方珏抬上马车，连夜送往万应谷。
皓月一脸看热闹的表情走了进来，“我的天呐！不知道的还以为阁主宰牲口呢？这小子，嗷嗷哭啊……”
看冷晗之投来剜人的眼神，皓月有些慌乱，在一旁挤眉弄眼。
“消息散出去了吗？”
皓月突然正经起来。
“已经按您的吩咐传到了五城内，这几日内，陆续有达官显贵和江湖势力的求援传到灵沚地，希望聚灵阁出手解决此事。”
“宸王那边如何？”冷晗之表情有些生厌。
“宸王赶回金都那夜，见了他身后的高人，此人功力极高，隐藏的灵卫不敢靠近，怕暴露身份。还有一件事，永安殿国师求见阁主，阁主是否要见？”
“见，安排在恶灵沼！”冷晗之看向窗外。
皓月有些吃惊，恶灵沼常年养着凶猛毒物，隐匿在任何地方，被聚灵阁抓到之人，一旦视为无用，便丢进这里，阁底暗河流经，白骨被冲到河流两侧，看起来就阴狠凶残，这里还有冷晗之豢养的妖兽猛虎。
皓月领着李昇坐上小船，穿过瘴气来到恶灵沼，等李昇再次醒来，则躺在一处小木屋内。
李昇感觉手边有些湿润，意识逐渐清醒，睁开眼的瞬间发觉自已被硕大的巨蟒缠住身体，周围有数条毒蛇环绕，大蛇越缠越紧，李昇有些无法喘息。
表情狰狞，眼看大蛇就要嘶咬，远处有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冷晗之衣袖一挥，毒物和大蛇纷纷向门外游走。
冷晗之冷冷看向李昇，白玉面具下的眸子阴郁狠绝，李昇有些恍惚。
“是聚灵阁招待不周了，国师勿怪！”
李昇缓缓起身，扶着木椅慢慢坐下。
“岂敢，此次拜访，本就是我冒昧。”李昇声音平和，竟看不出一丝情绪。
“的确冒昧，不知道永安殿有何诉求？”冷晗之端起茶盏。
“并非永安殿，而是我自已想同聚灵阁做笔交易。”李昇眼神定在冷晗之手上。
“哦，有意思，奸臣侍暴帝，真真是有意思的！”冷晗之言语间尽是厌恶与讥笑。
李昇未有不悦，“阁主慎言。”
“既然是交易，那双方的筹码就得一丝不挂地放在桌面上。”
李昇抬眼看向冷晗之，“国师可别想歪。”冷晗之有些不耐烦。
“说说国师想要什么？”
“要阁主一个承诺罢了！”
“承诺？“
“是，换聚灵阁助我一次的承诺。”
“好！”冷晗之有些无所谓。
“阁主不问问如何帮助？”李昇嘴角带笑。
“没兴趣，只要我的满足我的诉求就行。”
李昇微微拱手，“誓死尽力。”
冷晗之冷笑，觉得话从李昇嘴里说出来，一股子滑稽恶臭的味儿扑面而来！
“或许真的要誓死，就要国师的命如何？”冷晗之用手撑着头，轻飘飘地说道。
李昇微微带笑，“未尝不可！”
冷晗之眸子冷得可怕，对上李昇的眼神，“国师说笑了，就算索命也未必轮得到我！”
“两日后有灵卫接应，国师只需给上相应的报酬及承诺的字条即可。”
李昇起身却并未走出去，“阁主的面具精巧，质地上乘，不知是否能让在下一观？”
冷晗之轻动腰间的银铃，霎时头顶出现数条毒物，毒蛇朝着李昇脚边围绕，房梁上的簇涌而来，耳边蛇类嘶嘶的声音不断出现。
“是在下唐突了，今日前来，备有薄礼，还望阁主收下。”
李昇从袖口处拿出一个精巧的木盒，恭敬递给冷晗之，冷晗之接过后缓缓打开，是一幅画像，画像上的男童让冷晗之眸子一亮。
“前几日碰巧得知阁主好像在找这个孩子的下落，人在我身边，阁主该放心的。”
“国师好手段，承诺聚灵阁不会食言，但是同聚灵阁作对不是明智的选择，国师可知？”
“自然不会。”冷晗之死死盯住眼前的男人。
“皓月，好生送国师出去。”
李昇微微拱手，缓缓走出，嘴角的笑立刻凝固。
“查明戾帝是否知晓国师同聚灵阁合作，对了，保护那个孩子，不得有半点危险。”
“是，阁主！”
只听见房梁上呼呼的风声，数名灵卫快速散去。
冷晗之站在木桥上，望着一袭紫衣绸带的男人，小船在暗河上缓缓远行，冷晗之双眼紧痛，杀意四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