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如同《星空》中的漩涡,我淌在其中,连同我发出的声响一起渐沉渐溺,眼前的光芒,扭曲在这回转的黑蓝色中。

人们如痴如醉地拍着手,赞同着这份怪异。

我不曾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因为我也在拍着手,溺亡在了人群的漩涡中。

乌合之众总会散去,我算幸运,被人牵上了手。

“你会把我带去哪里?”我不安地看着,看着他将我带到了一个未知的地方,一个熟悉的地方。

物是人非,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如我所愿。

我很躁动,我很焦虑,我避开了一切,却被他给摆正了头。

“你带我过来干嘛?”

所幸,我不情愿的样子并没有把他给惹恼。

他还是对我包容的笑了。

“你就坐在这里,陪陪我怎么样?”

他坐在了我的身边,自顾自地搂住了我,我想我只得接受。

无视所有的嘈杂,无视所有的纷扰。

直到他起身。

“你要去哪儿?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我也想要起来,却被他按回了观众席上。

“待会儿,你只要看着那里,向你的右边看去就好,我很快就会出现在那里,拜托了,给我留在这里”

声音随着他的远去越发遥远。

天色渐暗,模糊了眼前的画面。

接下来,我会怎样?

我不敢说自己还好,眼前的一切还是那么的空。

没有能指引我的光,也没有温暖我的火,有的只是磅礴的大雨,和令人寒冷的河水。

好吧,这又能是哪里?那怪物又去了哪里?那发出蓝黑色光芒的星辰又怎么消失了?

这过山车的体验让我难以置信,我会怀疑我所有的经历。

通过体感的判断,我能感到我体内的骨头有不同程度的碎裂,体内的血气也已经亏空了大半。

这不是梦,那枚充满邪气的五品丹药还在我的纳戒中,我最好保持戒备,那妖物可能离我不远。

若是普通的血肉伤倒还好处理,可这一次我却连武魂也运转不起了,我全身的经脉连同灵海、神识一起,都受到了不小的损伤。

唯一不变的是我灵海内那存放道魂的地方。

还是什么也用不了。

火与风都不再能完全使用除了冰

震惊之余,我攥紧了那充满邪气的丹药。

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任何有可能风吹草动的地方。

我很难受,难受的不是身上的伤痛,而是这些伤痛让我完全不得动弹。

我想除了吃下眼前这枚丹药外,我毫无办法。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身体,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比死还要难受,我早就深有体会。

手中的邪丹在这一刻变得沉重。

我又得做出选择,一定会有其他的办法,只是我还没想到。

一定会有

想想

弱者会怎么做?

弱者该怎么做?

利剑一横,这很简单,就算丢了凤鸣剑,我还有青渊剑可用,至少没有死在我娘的剑下。

要么吃下这枚邪丹离经叛道,继续挣扎,要么利剑一横,就这样屈辱地死去,不明不白。

我还有第三种选择吗?

雨声令我烦躁,我的四肢很冷,可我的心胸却感到很燥热。

这无法做出的选择令我汗流浃背,无论走向何处,这道路的尽头也只有毁灭,是长是短罢了。

你又怎么能确定这邪丹吃下去就一定能有治愈的效果呢?

可我总得尝试的对吧?

我总得试上这么一下。

不要躲避,我得面对

面对这一切的不公?

面对与它的约定?

还是面对?

面对

雨平静的下着,流水也在从我身边逝去。

没有人会责怪我,除非

我要面对的是自己。

我的手颤颤巍巍地摸到了自己胸口处的那个长方块。

我忘了陆公载给我的长老令牌。

我怎么会忘记?怎么会忘记?!

我的右手仍握着丹药,左手却死死地抓紧了那块锋利的令牌,我的左手像是被刀割了一样。

这种感觉像是有一条旧的伤疤在我的手上迸开,它传来的痛感如狭口倒灌的水一样向我的体内奔涌而去。

有机会的吧?

那个时候,我完全有能力

我完全有能力向营地的所有人述说陆公载遇到的险境,可那个时候我只顾上了自己

逃?

我是忘了?还是太害怕了?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所以我忘了很正常才对,如我跟陆公载所说的那样,我只是忘了

也没必要对我有所期待,他没有必要对我帮我救我

而我只是逃了逃了我又一次地逃了我避开了我抛下了方家,又抛下了它,这一次也抛下了陆公载

我拒绝了所有人的期望,又一次地背叛了我亲近的人。

没有人知道我的劣行,即便我是个自私自利只会自我感动、无可救药的蠢货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除非那个知道的人是我。

令牌在我的手中不经意间脱落,看着右手上那还在我手上的邪丹,我将它向河边轻抛而去。

等水泛上来,它会被流水带走的。

而我手中的命运,也会随着这邪丹一同远去,交给远方的天际。

如果我真的入了魔道的话,他会砍了我的呵

不属于我的东西,始终都不会属于我。

如同犯人脸上的烙印,我被厄运标记,只是一些些毫无征兆的苦难,却让我的人生就此暗淡无光。

我无法掌控我的命运,好在我也没有在最后的时刻违背了您的期望。

就让上天来看看,我这人到底命相如何吧,十六年了,我挣扎的够多了,若是真的不让我活,我再怎么做也都是徒劳。

就算明天会有太阳,明天的阳光也一样不会瞥见我。

从这一世的开始我就明白的,我早就失去了对生活的热忱,即便我再怎么假装自己拥有,再怎么向别人证明,我也始终没有骗过自己。

像我这样的家伙不配得到任何幸福,不会再有救赎来眷顾我。

我早该用尽了用尽我那不知死活的渴求之心。

我终究还是自怨自艾起来了,靠在河边的巨石上,我将这份悲伤融尽了泪水和叹出的气中,还好这里没有人会听见,这些苦水全部被吐纳,被我一一注入了身旁的河水中。

而这深深的河水中,咕咚咕咚的气泡也识趣地冒出了水面,越来越密集,像是在回应我一样,至少还有它会来对我聆听。

天阴有雾,下着濛濛细雨,云雾渐散,为日光的绽开留出缝隙。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

结束了,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的运作。

阴雨勾勒出了远方山脉的弧线,勾勒出了我身后巨石上流下的阴郁。

一种荒芜之感裹住了我的心头。

事已至此,一切已经很清楚了。

待那水泡由一点向四周扩散开来,那怪物也会从河水之下露出真正的面目,我也将在它藤蔓的包裹里命丧其中。

天空还在下着雨,阳光也照了进来,河面波光粼粼,甚至有点泛红,灰色世界中出现了光亮。

好像神迹显灵,在宽恕我这个受尽苦难的罪人,命运是在告诉我它瞥见我了吗?这算什么?赐予我救赎?

真是荒唐

死亡,然后解脱。

我的终局被勾勒而出。

一切都在自顾自地运作着,我也已经没什么可抱怨的了,此刻所能做的也只有闭上双眼,看向“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