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先前承诺死守，毕竟有言在先。”王凤稍许犹豫。
守将食指间的「赤火」消散，甩了甩发絮道：“喂，王凤，你想死我可不想。”
“我们本来就是一群泥腿子，何必给他们刘家天下卖命？”
他将蓝色的头巾绑好，“朝廷大军如此势大，定然是守不住的，若是提前献城投降，说不定还能捞个官做做！”
“这……，那张将军莫要声张，晚上偷偷去城外，同新军接触看看吧。”
夜幕已至，新军营中——
一脸谄媚的张卬被严尤带了进来，他向前扶手作揖，“大司空，意外之喜，王凤见我军浩众势大，竟派人前来请降。”
张卬效仿道：“拜见大人，我等愿举城投降，只请饶过我等性命。”
高坐在上的王邑一脸随和，但下一刻便忽然冷漠切齿道：“不准！”
“把这厮打出去，滚回去告诉王凤，准备引颈就戮吧！”
张卬破口大骂，“你他娘！……”
一旁较为魁梧的新军士卒脚步一沉，手中突然覆盖上碎石，没等他说出口，直接一拳将张卬轰打出去。
张卬顷刻间随着掀起的飓风倒飞，沿着走进大门的方向一路平飙。
脚下平地倏地延生出一道深长的沟壑，他的身体瞬间蔓延上碎石泥块，并且没有停止的迹象。
沟壑不断加深，被飓风卷出的碎石泥块将张卬团团包裹，已然近乎形成了一个圆球。
碎石圆球里面猛地发生剧烈振动，稀碎的石块逐渐被抖落下来。
“咚哒哒，啦啦啦……”
张卬的身形缓缓显露出来，外面一层被包裹住的石块尽数掉落，将地面铺的凹凸不平。
他的脚随即碰触至地面，但又根本刹不住身体，反而让自已翻滚扯撞上地面，每一次翻滚又迅速地弹飞腾空。
从手部开始，覆盖在身上的最后一层泥石块瞬间从土黄色变黑，最后变成粉末。
“咳咳，咳……”
沟壑渐止，飓风已歇。
张卬逐步露出脑袋，直到脚上最后的泥块脱落下来，他才终于挺起身，又忍不住倒退了好些步。
他恶狠狠的盯着数千米外的新军城。
由于这是新军临时建立起来的城池，所以都是直接取于大地深处的石块，十分黢黑。
严尤看着被打飞出去的张卬，心中一时惊疑未解。
“大司空，这是为何？”
王邑倨傲淡然道：“陛下早已说明，这绿林贼寇侵害百姓，为祸一方，以至于呼啸正统，僭号称帝，实乃罪无可恕！”
“话虽如此……”
严尤思虑再三，脸色犹豫，“莫非，大司空是担心陛下责难？”
王邑恢复随和，“不错。”
“居摄二年，我平叛贼翟义，庆功宴时，陛下竟还嫌我未能活捉贼将，大加责备！”
“……把我气得当场拔剑自刎。”他叹息的摇了摇头道。
“幸亏太医勉力施救，将我从九幽之下捞回…”
说到这，王邑气笑道：“呵，否则啊，我当时便风光大葬啦！”
严尤听罢迅速皱起眉头，“……这也未免……”
“嘿呵呵，陛下儒家圣人，吊民伐罪，……王者之师嘛，都那么干，贼细致讲究！”王邑咬牙切齿的说。
“好了，昆阳他们是守不住的。”
王邑自信了然道：“昆阳的「气屏息障」帮助了他们，但同样也会毁灭他们。”
“「气屏息障」虽难以攻破，却也隔绝外界，绿林贼寇使用「凝弓气箭」而不绝。”
“这昆阳城，还能有多少自然之气够他们凝聚气箭啊。”
他的眼神轻佻，仿佛看见了昆阳守军的结局，“若不断消「气屏息障」，只怕呀，他们最后连呼吸纳气都要做不到了。”
严尤随即拱手，“大司空所言极是，若这群贼寇不消「气屏息障」，则迟早窒息而亡，若消了……，则一举破败而亡！”
—— ——
张卬偷偷摸摸的爬空而回，王凤在暗中接应，见只有他这一个鬼祟的身影，那道厚厚的空气墙便出现了一片狭小的挤压地界。
随后这片地界中的气流翻涌流动，张卬乘势而钻，两人一同使用「光影匿形」而返。
“形势如何？”王凤坐在主位上问道，他看见张卬这狼狈的状态，心里也自然已经有了判断。
张卬猛地仰首，犹如鲸吞牛饮般灌下瀑布之水，脸色漠然。
“拒不纳降，城破人亡。”
“既如此，那便死守。”王凤欣然接受这份答案，这个答案正好将他推向自已立下的诺言。
见张卬面如死灰，王凤夺过他手里的碗杯，“我已有计。”
张卬眼神一闪，“哦，成国公有何计策？”
“计在…借敌。”王凤笑了笑，稍微卖了个关子，随即又道：“张将军随我来。”
张卬跟着王凤来到城墙上，只见攻势凌厉的新军已经大肆发动「山壑成峰」。
「气屏息障」因为「山壑成峰」刺入的缘故淡薄了几分，就像一个到达破碎临界值的玻璃。
而这块透明玻璃有可能随时破碎，但还是硬生生抗住了冲撞，只是不知道何时会突然一声脆响，布满裂痕，从而彻底破碎。
“成国公想说什么？”张卬看着遍布山刃的城墙道：“城墙尽数被「山壑成峰」围住，昆阳此时已然成了荆棘山城。”
他透过夜色，只觉得这一座座山尖峰刃无比肃杀静穆。
王凤反笑道：“这便是借敌之物！”
“倘若一直这样无节制的耗下去，我等只怕是要在城中被迫憋气，活活窒息而死，又或者，为了呼吸被箭雨射杀。”
“那此物又有何用？”
“以此为天户，如何？”
张卬一时间被王凤的话惊到，“什么？”
“你要以峰刃作为屏障，这是他们的！”张卬指了指外面的新军，“他们会让你得逞吗？”
“从地里拔出来，可就由不得他们了。”王凤眼神凌凛。
若是「山壑成峰」的数量没有那么多，他还不会有如此想法，但现下数量众多，自已如何能不起利用之心呢？
他用指背敲了敲棱角分明的峰身，随即山尖峰刃突然脱离大地，瞬间软化起来。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自已能力不足，王凤最后只让其变成一个极其不规则的硕大石板。
“诸位将士，将「山壑成峰」从地拔起，幻变成如我变化之样，覆于「气屏息障」之外，以作天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