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协会临江分部基地，左侧过道，第二间房。
韩广厦两手撑在桌上，面前是一叠最新的资料。
资料上方是一张照片，照片中，徐顾渊坐在赤红色的跑车中，目光如炬。下方则是一份脑部检测报告。
在韩广厦的面前，摆放着一块巨大的屏幕，五个人影在屏幕之中闪烁。
这是一场怪谈协会内部的最高等级会议。
“小韩，你这次的决定，有些冒险啊...”
“徐顾渊的脑部检测报告显示，他十分完整地继承了他父亲的缺陷。这样的脑部结构，注定会缺失善念。换句话说，徐顾渊就是个天生的坏种...”
“从他有意识开始的二十年中，前十年，有他父亲帮他填补缺陷，后十年，有鬼司机压制思想。现在，这个烂摊子转到我们怪谈协会手上了。”
怪谈协会一共六名议员，此时已经有三名议员对接纳徐顾渊一事表示了担忧。
韩广厦则不以为意：“鬼司机能压制他十年，我是医生，治疗病人的事我比鬼司机更擅长。更何况徐顾渊今年才22岁，完全可以靠自身灵能压制邪念。当年的徐颠不也是撑到了三十七岁时才彻底疯狂的吗...”
“但你别忘了，徐颠陷入疯狂的当天，只用了一夜时间就颠覆了整个东部！”
“我会看住他的，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在他彻底疯狂之前将他格杀。”
会议室内陷入沉默。
当韩广厦说出这句话时，其他议员就知道，这件事无法改变了。
在场的五名议员，每个人都清楚韩广厦的精神异常原因。
他说要保这个年轻人，那就绝对会拿命去守护他。
屏幕之中，一直没有发言的老人睁开了眼。
“小韩，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怪谈协会便会无条件支持你。”
“六大议员，每人都有代表怪谈协会在外发言的权力。第三议员已经对外承诺收纳徐顾渊，此事便就此敲定了。”
“散会。”
随着老人发言结束，其他几人陆续退出，唯有韩广厦依然留在会议中。
老人的目光穿越屏幕，直抵韩广厦的内心。
“小韩，切记，百鬼夜行之事，绝不可发生第二次！”
“请议长放心。”
“那个孩子现在有自己的称号了吗？”
“他给自己取名，乌鸦。”
“乌鸦...唉，但愿此事能善终吧...我派人送了样东西到临江，对那孩子有帮助。”
议长长叹一声退出了会议。韩广厦看着老人叹气的模样，仿佛看见了老议长站在跟前，轻抚自己头顶，教育自己“事事向善”的画面。
“议长不愧是老议长的亲师弟，连思想都这么一致的。”
“太过善良，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 ...
基地外，精神病院大楼的一间会议室内...
“哒哒哒！”
“我都敲小黑板了，你还不赶紧拿笔记！”
小鱼一手拿着战术警棍敲着桌面，一手揪着徐顾渊的耳朵。
徐顾渊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都大学毕业了竟然还要上课，还要被老师揪耳朵。
“记着呢记着呢，鬼怪一共分为游魂，执念，厉鬼，红衣四个等级，分别对应白，灰，青，红四种颜色，人类的能力等级也对应分为四级，以四种颜色命名。”
“详细点！我讲了那么多你就只记得一个等级区分吗？！”
“呃...小鱼姐你再讲一遍呗...太多了没记住...”
“嘶...”
小鱼深吸一口气，气愤地瞪了徐顾渊一眼，还没等她发话，一旁的战狼就猛地站了起来。
“小鱼姐，累了吧？教育新人的事就交给我来吧！”
他谄媚地扶着小鱼坐到边上的座椅，接过警棍开始讲解：
“先讲游魂。游魂的诞生就是为了复仇。游魂会根据生前所受的冤屈，通过幻觉或惊吓来完成复仇的目的。在完成复仇后，游魂便会无害化，成为没有意识的鬼魂，不具备伤害性，且会随时间消散。嗯...游魂复仇过程中，被施加幻觉或被惊吓到的人们可能会误伤路人，但这个交给警察处理就行了，活人的事我们不管。
哦对了，就算是那种还没完成复仇的游魂咱也不用管，冤有头债有主，它们报它们的仇去，咱不妨碍。也就诡异局跟那些小组织才会去猎杀游魂...”
“哎哟！”
战狼刚讲完游魂就被小鱼踹了一脚，所幸力气不大，没踹倒。
小鱼一脸黑线，问道：“我刚才有说过‘我们怪谈协会不管游魂杀人’这种话吗，别瞎补充。”
被踹了一脚的战狼委屈地嘀咕：“我说的这不是事实嘛，你自己不也说过妨碍人家复仇会亏损阴德...”
“哎哟！”
又被踹了一脚。
战狼揉着屁股，开始老实地讲解：
“除了游魂是自然形成的，其他三个等级的诡异出现都是需要条件的。
执念的形成需要生者死于阴寒之地，或直接吸收大量鬼气。这种鬼怪诞生后就不仅仅是复仇那么简单了，他们会不顾一切去完成自己生前没有完成的贪念。它们可以操控自己的寄存物，用存在于现实中的寄存物直接杀死人类。
有的执念可以在杀死人类后会利用贪念催生出游魂，再通过游魂操控尸体。这种游魂不会像天然游魂那么纯粹，它们会继承自己生前的贪念，和执念一样去完成生前没有完成的贪念。但一般情况下，这种方式诞生的游魂是没有自主权的，一旦脱离执念的鬼气支撑便会迅速消散，所以基本不会构成威胁。”
战狼老师刚讲完，下方一只手便升了起来。
学生徐顾渊咬着笔，问道：“提问，如果执念完成了自己的愿望，会像游魂一样无害化吗？”
“注意！执念没有愿望，只有贪念！
贪念从来都是无止境的，它不会被满足，只会不断放大。”
战狼的回答让徐顾渊想起了春江府006案件。
案件预测，如果其中一只鬼带走陈晨，另一只鬼就会被变为鬼的陈晨吞噬。
他原先还以为这只是一场夫妻夺儿的竞争，但现在，他想明白了。
这是鬼的贪念。
夫妻双方争夺完陈晨后，下一步就是争夺对方的全部，陈晨就是这场争夺的载体！
再之后，它们争夺的可能就会是整个家族，乃至社会。
见徐顾渊思考的样子，战狼老师获得了满满的成就感，继续讲道：
“然后就是厉鬼。厉鬼可以直接干涉现实。他们仅凭鬼气就能举起数十斤重的物品，和普通成年人类的力气没什么区别；除此之外，它们还能直接依附在人体，吸食生机。最重要的是，厉鬼拥有一定的灵智，它们已经不再纯粹依靠执念去行动，他们会主动猎杀人类强化自身，甚至会吞噬同类。”
“最后，也是最强等级的鬼怪，红衣。”
提到红衣，战狼停顿了片刻。
他身前的这个孩子，就是由一只足以倾覆临海市的顶级红衣养大的。
小鱼起身，接着战狼的话继续讲道：
“红衣的灵智完整，且力量强大无比。除了拥有浩瀚强大的红色鬼气，红衣在现实中的力量也达到超人的层次，随手举起一座数千斤重的雕像对它们来说轻而易举。”
“大多数红衣都是靠吞噬人类生机或吞噬其他鬼魂进化而来。红衣虽然拥有灵智，但它们的进化之路决定了每一只红衣都是恶念的集合体，极度危险。”
“也有少数红衣是天生的，只不过天生红衣的诞生条件十分苛刻，极难达成。红衣的怨念极强，但因为拥有足够的灵智，大多数红衣都是可以沟通的，它们的怨念也是可以被消弭的。”
“你叔叔，远近闻名的顶级红衣鬼司机，便是我们怪谈协会的老议长亲自出手，为其消弭怨念的。”
徐顾渊认真地做着笔记，默默地在红衣一排划上了圈。
“都记住了。我什么时候开始修炼灵能？”这才是徐顾渊最关心的问题。
提到关于灵能的话题，小鱼两手一撇，看向战狼。
却见战狼支支吾吾的样子。
“呃...”
“这个...”
“得问队长！对，得问队长。”
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步入其中。
老牛穿着一身黑色作战服，扯着大嗓门喊道：“小狗！队长喊你出任务！”
“啊啊啊！！！别喊我小狗！叫我战狼！战狼！懂吗！”
“哦，好的小狗。”
“啊啊啊啊啊！！”
“别叫了，队长说你一个多月没做过调查任务了，再不抓几个执念回来就扣你绩效！”
“哼，扣就扣，我堂堂战狼害怕这吗！”
“队长还说了，你完成不了这个月的指标就关你禁闭，以后教乌鸦抓鬼的工作就由小鱼姐一个人做。”
“什么？！！！”
战狼像受惊的炸毛小狗一般跳了起来。
“不行！教导后生这么辛苦的工作怎么能让我亲爱的小鱼姐一个人做！
为了乌鸦的茁壮成长，我现在就出去找鬼！”
老牛见战狼有了动力，向坐在屋内的徐顾渊招手道：“乌鸦，你跟小狗一起去。”
“等等！”小鱼忽然拦在徐顾渊身前，“徐顾渊还没开始修炼，他要是自己出去倒还好，跟你们一起行动的话就太危险了。”
“呃...”
老牛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战狼看着徐顾渊手臂上隐隐露出的红色纹身，嘴角抽动。
在临江市，没有哪只鬼能比鬼司机更恐怖了。乌鸦身上有鬼司机留下的纹身，他光站在那，就足以让全城的鬼都退避三舍了。
“小鱼姐，为什么我自己出去反而安全？”徐顾渊好奇问道。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作为正式成员，你晚上必须回到基地内休息。夜晚是诡异最活跃的时间，它们会在贪念驱使下主动向灵能的拥有者进攻，吞噬猎鬼者身上的灵能。
战狼和老牛都是修炼多年的强大猎鬼者，只要不在外面睡觉，基本不会遇到危险。但你跟着他俩，很容易被前来围攻的鬼怪误伤。”
“咳咳！”
在被战狼戳了无数下腰后，老牛终于出声打断了小鱼姐的教育。
“那个，小鱼姐，咱们当中最安全的其实是乌鸦...”
边说着，老牛还露出手臂，在手臂上画圈。
看着老牛奇怪的动作，小鱼忽然反应过来。
之前战狼跟她说过，乌鸦身上有鬼司机留下来的红色纹身，只不过她是普通人，看不见这些东西...
她一拍脑袋，撇过头去，脚步加快朝门外走去：“出任务就赶紧走！帮乌鸦把耳麦戴好，我去控制室监控了！”
看着小鱼快步离开的样子，战狼痴痴地笑道：“小鱼姐连害羞都这么帅气。”
“啪！”
一张粗大的手掌拍在他的肩上。
“小狗，赶紧走，你不是一直想坐乌鸦的跑车吗。”
“哦对！跑车！我来喽！乌鸦你等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