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拉萨之后,一刻也没有停留。

我和唯一拖着大包小包一出火车站就有一辆皮卡在等着我们,司机是本地人,操着一口很重的藏式普通话,我开始听还真听不懂,但是唯一可以用同样的口音和司机流利的对话。

司机是这次救援队安排带我们进山的,和我们同行的还有两个西藏登山队那边的妇女,她们也是被委派去负责这次救援活动的后勤工作,一车满满地五个人。

虽然说出来有些很没面子,但是中国登山发展了几十年,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非常正规的高山救援队,每次需要救援都是登山总部临时委派一些有能力的商业登山公司进行人道主义救援,这放在任何一个登山强国,都是令人嘘嘘不已的事。

不得不承认,藏族的大叔都很健谈。

一路上接近十个小时的车程,藏式普通话一直在我的耳边环绕,还有车载音响里一直在放着藏族的一些民间比较出名的歌,我也不确定这一路上我坐在副驾上是睡着了几次又醒了几次,又或者是一直没有睡着。

只是很清楚每一次有意识的时候我旁边的大叔还有后排的三位女同志一直在用藏式普通话不断地吐字。

满载的皮卡一刻也不停留的向前驶去,身后的布达拉宫渐行渐远,我原以为时隔多年再见布达拉宫会恍惚,但此刻心里没有丝毫起伏。

将近凌晨两点,我们到了一个村子里面,车子到这里就不能再往前走了。

我们把货物都卸下来放到一个村民的屋里,明天一早会有马帮来驮着进山。

清点好物质之后我们在村民屋里煮了些挂面吃,喝了碗酥油茶就草草地展开睡袋钻了进去。

从这里到救援的大本营明天还要赶一天的路,在睡袋里还迷迷糊糊地就被唯一叫起来了。

早上六点,准备出发。

马帮要等到九点左右才能走,所以我们要先走。

沿着村里的河谷一直往上游走,清晨的山谷里大雾还没有散去,很冷,脚踩在泥泞的路上还能听到清脆的碎冰声。

我原以为我这些年什么都落下来唯独一直有坚持在锻炼,身体素质不至于太差,但是尽管我使劲的赶还是距离唯一他们有一段距离。

一整天的跋涉,我们几乎没有交谈,都在闷着头赶路。

下午五点的时候我们到达了救援的营地。

营地在山脚下一个略微平整的小地方,海拔有四千一。

只有一个大概3米x3米的红色帐篷。

进到帐篷里面只有两个人,一个露营用的折叠桌子,上面有一台电脑,桌面上显示几个小的红点信号,那是已经上山搜救的队员随身携带的GPS信号。

我们和两位留守在救援营地的人进行了简单的交流,大概了解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号傍晚7点,公安局接到报案,有登山队伍失联

号上午,登山总队和相关政府部门召开会议,商讨搜救计划

号下午,登山总队牵头组建救援队,召开救援计划线上会议

号晚上,救援队队员陆续赶往事发地点

号晚上,第一批救援人员到达事发地点附近,搭建临时救援营地,展开救援小组会议

号早上,第一批救援队队员进山搜救,此时距离接到报案已经超过了48小时

下午五点,也就是现在,我和唯一来到救援营地

在我们交谈的时候马帮陆续驮着物质来到了搜救营地,货物一卸下来唯一和两个藏族的大姐就忙起来了,物资分类,搭建帐篷,搭锅生火,一气呵成。

期间我作为下手哪边需要就往哪边补。

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风刮着帐篷呼呼的响。

指挥室的对讲机传来了声音,还是藏试普通话,我没听懂。

但是唯一拉着我出帐篷外,远处的山脊上零星的几个亮光点在缓慢地移动,搜救队回来了。

“啊,是后勤的来了吗?可算不用吃面包了啊。”

正听着帐篷外的声音,帐篷门就被推开了,陆续进来了几位穿着厚羽绒服,背着大包的汉子,帽子上还顶着雪。

“太冷了太冷了,今天有什么好菜?”一位皮肤黝黑,身形高挑的藏族搜救队员一进帐篷就问道。

“有辣椒炒牦牛肉,煮鸡蛋,咸菜,炒米饭。”

一位后勤的藏族大姐这么说道,当然他们说话的语气我是写不出来的,只能用大概意思的文字描述。

“啊,好的好的,有这么好吃的明天上山更有力气啊。”另一个藏族搜救队员附和……

吃过晚饭,在搜救营地的所有人都在一起开了一个会。首先是救援队他们说了一下今天进山的一些情况。

目前我们的营地所在的位置是处于一个两座山的山谷尽头的位置,海拔大概四千一,再往上地路线就是沿着山体不断往返地往上横切,在海拔四千八左右到两座山的垭口为止,从那里再往上就是沿着登山队的路线往一侧的山脊继续往上从这里就开始进入积雪路段,在五千四左右的位置有一块平台,那里据说是登山队扎营的地方,也就是冲顶前的最后营地。

但是今天搜救队中有两个队员到了五千四那个平台并没有看到帐篷或者扎营的痕迹。

“今天也是天色比较晚了,我们爬到了之前说的那个平台,但是看去并没有营地的痕迹。而且看上面路上积雪的厚度和柔软度,这几天那上面应该刚下过一场大雪,这也是我们在进入五千二百米海拔之后很难看到他们脚印的原因。”

这句话我们都知道可能蕴含了什么意思,所有人都在沉默。

雪崩。

这是每一个高海拔登山者永远绕不开的一个词,整个登山史上因为雪崩而遇难的人数几乎要比其他所有因素遇难的人数加起来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