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逃离
在这个时刻,宋淮突然冲上前去,将张琦手上的伞拎过来,紧紧地握住。他的指节因为力度过大而显得微微发白。
他的步伐坚定而有力,大步向前,一只手准确地抓住了海安的后脖领,用力一拉。
由于地面的湿滑,海安无法稳住身体,一个趔趄地向后倒去,直接倒在外面的雪地上。
海安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在背后设计了他,就听到锦绣阁的门关上了。
这个声音让他更加恼火,他挣扎着爬起来,一边骂骂咧咧,然后叫随从砸门进去查看情况。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琦狠狠地捂住了嘴。
宋淮迅速走到门前,将门紧紧关上,与齐姩的目光相对。他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她,视线自上至下扫过她的身影。
然后,他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了她腰间的那个香囊上。那个香囊上的刺绣清晰可见,上面绣着一个“姩”字。
在梦中出现的各种物品,逐一清晰地呈现在他的眼前。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微笑,但那微笑中却带着一丝认命的苦涩。
或许连上天都在默默地向他暗示,那些奇异的梦境,以及道士口中所述的前世之事,并非只是虚幻的幻象,而是真实存在的。
他沉默不语,将钱币倒在桌面上,目光坚定地注视着齐姩的双眼,声音低沉地说道:“这些香粉我全都买了,不知如何?”
齐姩愣在原地,突然感到一种尴尬和难堪。她一向不耻于以买卖的方式换取同情,然而今天的情况却与以往大不相同。
她的自尊心,在面对眼前的钱财时显得微不足道。
她突然低下头,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唇,努力地忍住眼中的泪水。
她的细白指腹不停地在桌案上拨弄着银钱,仿佛在寻找什么安慰。
她颤声地说道:“大人,您给的钱太多了,这些已经足够了。”
宋淮,一个精明如狐的男子,他的心思深沉,观察入微,又怎会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的是什么呢?
“我记得上次我从你这里误拿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把扇子的扇面是昌硕先生的作品。他的笔触独特,每一笔都充满了艺术的气息,我想,这样的作品应该值一些钱。”
说罢,他又转过头来,目光深深地盯着齐姩,语气坚定:“这箱香粉我明天叫人来抬。”
宋淮转身的动作一气呵成,准备离开。然而,齐姩却追了过来,小声地道谢:“谢谢宋大人。”
听到这句话,他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他转过身,“客气了。”
在齐府查封之后,齐姩决定搬到临安城最北端的玉清筑居住。
那里居住的主要是些普通的百姓,可以说是租金最低的地方了。
当齐姩回到家的时候,她发现齐锦正坐在桌边,手中捧着一碗药正在喝。
王嬷嬷在一旁,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背,同时安慰他:“我的小宝贝,你不用着急,慢慢来。”
齐锦擦了擦嘴角的药渍,抬头看向齐姩,眼中立刻闪烁出了光芒,“二姐姐回来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齐姩走上前去,她轻轻地抚摸着齐锦的头发,眼神充满了怜爱。
齐锦从小就非常聪明,但是他却生来体弱羸瘦。
每到冬季,他就会需要不断服用药。
他的日常生活几乎离不开药物,无论是早上、中午还是晚上,他的餐盘上总是少不了一碟药。
齐姩轻轻抬起手,温柔地捏了捏他消瘦的小脸。
她的声音柔和而温暖,带着一丝关切:“喝下药后,就躺下来多休息一会儿吧。”
他们所在的院落显得格外狭小,只有两间屋子。
而且,房间之间并没有隔音设施,所以自进入秋天以来,她几乎每晚时断时续都能听到咳嗽声。
即使闭上眼睛,她也能清晰地想象出齐锦躬着身子,双手捂住嘴巴的模样。这个画面让她心生怜惜和担忧。
想到这里,齐姩替他盖好了被褥,轻声安慰道:“好好休息吧。”
齐锦向来将他的二姐姐的话视为金科玉律,立刻闭上了眼睛。
然而,作为孩子,他的装睡技巧实在不够娴熟,眼皮微微颤抖着,长长的睫毛不停地抖动着。
齐姩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伪装,她的语气宛如多年前的某一天,长姐对她说话时一般温柔:“我等你睡着了再离开,不急的。”
听到后,齐锦的眉头微微松了一下,然后翻身坐起,紧紧抓住了齐姩的一根手指头。
当他安静下来,只听到了微弱的呼吸声。王嬷嬷轻轻地捏了捏齐姩的手心,温和地对她说:“姑娘,请随我来吧。”
随着王嬷嬷的引导,他们来到了隔壁的房间。王嬷嬷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缓缓地说道:“这是今天午间的时候,大姑娘派人送来的,姑娘您可以打开看看。”
齐姩接过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它。瞬间,她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住了一般。
在那一刹那,她似乎听到了这一个月来一直困扰着她的心结被解开的声音。
就像一根紧绷的弦“叮”地一声断了。盒子里的金银财宝、珠宝玉器对她来说是很是眼熟,这些都是长姐的嫁妆......看着看着,齐姩忍不住泪水簌簌而下。
王嬷嬷看着齐姩暗暗哭泣的模样,心中涌起了一股酸楚的感觉。
当她目光落在这些由夫人亲自挑选的首饰上时,不禁回想起三年前——夫人离世的那个悲伤的一年。
那一年,齐府仿佛被诅咒一般。年初,大姑娘齐菡不幸坠入河中,幸好被寒门之子盛超无意间救起。
然而,由于无法拒绝家族的安排,她被迫下嫁给了盛家。
紧接着,齐夫人突然染上了时疫,最终离世了。
王嬷嬷从十六岁开始便一直服侍在老太太身边,这三十年来,她亲眼见证了齐家是如何一步步成为官宦之家。
然而,就在沈家风光无限的时候,谁又能想到,一时疏忽大意,便会陷入覆灭呢?
王嬷嬷蹲下身子,将齐姩抱在怀里,轻声在她的耳边低语:“大姑娘说,那些东西典当了也还不起债务,那还不如不要还。”
齐姩抬起眼眸,颤抖着声音问道:“大姐姐还说了什么?”
王嬷嬷点了点头,示意她保持安静,继续说道:“明天晚上,你和锦哥儿两个离开临安城。在你们的行囊里,藏有一份重要的户籍,。当你们抵达城门口时,请务必记得寻找一位名叫刘的官兵。这位徐官兵与侯爷有着深厚的交情,因此他是一个非常值得信任的人。
刘官兵的特点十分明显,他的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这道疤痕很容易辨认。”
齐姩惊惶地瞪大了眼睛。尽管她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但从来没有想过要逃避现实。
毕竟,她周围的人盯梢者众多,她又如何能逃脱呢?
王嬷嬷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心中的想法,继续以细微的声音耳语着,“到时候我会一把火将燃烧前院,而元春则会装成姑娘的样子,吸引注意力。你和锦儿要抓住混乱的时机,从之前挖好的洞里逃离出去。一旦你们成功离开,就永远不要再回头,无论是今生还是来世,都不要回到临安。”
齐姩越听越感到不寻常,急忙问道:“那嬷嬷您呢?还有元春呢?”
王嬷嬷轻声回答:“老奴我和元春丫头注定是做奴才的命运,即使官府的人来了,他们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但是姑娘和锦儿的情况不同,那张单据本身就有些奇怪之处。我们无法见到老爷,根本无法了解其中的细节。若是在这个时候签了,那就是自投虎口。”
齐姩伸出手紧紧抓住了王嬷嬷,正想开口说话,却被文嬷嬷轻轻摇了摇头。
王嬷嬷似乎能猜到齐姩想要说出的每一个字。她伸手抚摸着齐姩的眉眼,笑容中带着泪花。
这孩子是她从小陪伴长大的啊,从婴儿时期的啼哭到如今袅袅婷婷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