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绵绵,落木萧萧。乌黑色的砖瓦青白色的长街,远远看去,表面朦朦胧胧,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雨雾,细雨落下,扬起团团的水花,碎了,散了,又聚了。
长街不算很长,抬眼望去,依稀可辨到长街的尽头。长街的尽头是一座气势颇为恢宏森严的府邸。
府邸的门匾上,单挂着一个字。字形晦涩难懂,可是偏偏在字入眼帘的那一刻,便是能让人知晓其意当为“杜”!
时季清冷,花鸟厌厌,落叶纷纷。杜府内似乎显得尤为强烈,暖阁处,一着淡绿绸衫的美妇人,端然伫立着,眼眸深深地穿透过绵绵的雨帘,落在满满枯叶的庭院之上。妇人峨眉紧蹙,双手在腹前紧紧地握着,周身弥漫着消不尽的冰冷。适时其皓首轻转,看了看横梁上垂挂在鸟笼中的杜鹃,嘴角勾起一抹轻笑。随见其右手轻挥,蓦然其手中刹时多了一物,细细瞧去,赫然是一根幼儿脊骨,其上还留有残余的温血在缓缓的滴落。
“杜鹃。。”美妇人转身再次看向鸟笼中的杜鹃,嘴角那抹勾起的弧度更甚。
令人诡异的是,那笼中的杜鹃鸟竟是在此刻流露出似人般的神色,其鸣啼不止,隐隐可看到有丝红从嘴角流出。
“此后世间再无杜!”
随着美妇人的话音落地,院外枯叶飘飞,散落之下,竟化作成了一个个的尸首。
许久之后,院中已然尸首遍地,而暖阁之中也不见了美妇人的身影,只余下横梁上一个悬挂着的空荡荡的鸟笼。
寒雨草中芳萋萋,杜鹃声里血如朱。
万般厄运至此极,纵有哭声谁耳倾!
长乐山,一中年男子怔怔伫立,在其身旁还有一个扎着牛角辫的小女孩,看上去约莫两岁左右!此时此刻女孩小脸惨白,满是恐惧,双手更是紧紧的抓着中年男子的衣摆。
男子两鬓黑白的发丝,随风自舞,尽管入眼处四处横陈着尸首,但其那镌刻般的面庞,依旧让人看不出其此刻所想!
“爹爹,襁褓!”
“脊骨已失,其命旦危!”说话间,男子已然将襁褓抱入怀中。襁褓之中是一男婴,正如男人所言,其脊骨缺失,似被人生生的拿了去。若不是其小手中攥握着的杜鹃金钗之中不断有着温蕴流出,其命怕早已休矣!
“爹爹,救救!”
男子镌刻的面庞温柔流露,轻轻揉了揉女孩的头,随即将其抱起,一步迈出,衣袍鼓动,几个身影闪烁之间,便已至山腰。
长乐宗,长乐山之巅,云梯缭绕之处。男子身影闪现,踏梯而上,几番经轮转折,入得一福地洞天。
洞天内,男子将怀中的襁褓轻轻的置于温床之上,而后随手将洞天封闭。
随行而来的小女孩,亦是安静的等待在一旁,两只小手紧紧捂着小口。其虽人小,但性本聪慧,知道此刻的爹爹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打扰。
男子手中指印轻捏,一段青木蓦然出现在其手中。青木的外观并无特殊之处,唯有首尾断处有着青光流转。
青木乃为长生木,古有圣传万年长生木之精华,能使枯地逢春,白骨生肌。
“但冀这段百年的长生木能续尔之性命!”男子心念所至,随着其手中的指印不断变幻,长生木也在缓缓地改变着其外形。
时间流逝,青光流转,男子周身早已被青光遮没,镌刻的面庞,红的吓人,一呼一吸间,鼻间两道蒸汽升腾,两鬓的汗滴,更是还未落下,便是被蒸没不见。
整整半个时辰,男子的气息才缓缓地平复了下来,而其手中的青木此刻已然化作成了一段青色的脊骨。
再次捏动指印,只见那青色的脊骨,随着男子的牵引缓缓地没入到男婴的体内。而随着青色脊骨的完全没入,男婴小小的身体也慢慢的恢复了些许的红润。
“爹爹,好了好了!”洞天内小女孩双手用力的挥舞着,俏嫩的小脸满是喜悦。
“此子……”与小女孩的喜悦不同,男子神色却是数变连连,而随着其话音脱口,温床之上,男婴的身体却是陡然变得煞白,而那前一刻才刚刚没入到男婴体内的青色脊骨,竟在此刻自主的一点一点的慢慢的开始抽离!
来不及多想,只见男子一边左手捏动指印,一边右手飞快的拍在那青色的脊骨之上。那青色的脊骨抽离得虽然缓慢,却隐隐有股不可阻挡之势!
青筋爆现,男子拍打的右手,在那青色脊骨的挤压之下,渐渐的弯成了弓形。男子眼神中一抹狠厉闪过,指印再变。而随着其指印的改变,其眉心之处竟兀然裂开出了一条狭长的细缝,一滴红中泛青的血液从中飘出,同时径直的飞向了那青色的脊骨。
红中泛青的血液,乃是男子所修的神宫精血,每一滴,对其而言,都是精贵无比!其此生所修也不过仅仅只有十滴而已!
一滴,两滴,三滴。男子身形不由自主的晃了晃,三滴已然有些损伤其根基了。
四滴,再次落下一滴,男子周身同时剧烈的抖动了起来,霎时之间,其两鬓由原本的黑白变成了全白。
“爹爹!”一旁的小女孩惊呼而出,饶是她天生聪慧,面对眼前如此情形,也完全慌了神,原本挥舞的小手此刻陡然凝滞在了半空之中!
五...滴!
此滴一出,男子瞬间一口血箭喷出。
与此同时,男婴手中握着的杜鹃金钗,突然温蕴大盛,其似有感应,在这一刻,所有的温蕴都齐齐的朝着那青色的脊骨汇集而去!
许久,男子怔怔的看着温床上的男婴,心中微微一叹,缓声开口道:“浮生,往后就叫你浮生吧!“
其第五滴神宫精血并未落下,在最后之际,是那杜鹃的金钗救了男婴。不过,自此往后那杜鹃的金钗,就仅仅只是个金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