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潮阁,观的并非海河之浪潮,而是锦鲤潮。

观潮阁前,一座占地数十亩的人工湖,自暗渠引来山涧自涌泉眼之水,导入这锦鲤湖,湖中培育有锦鲤数万。

这数万锦鲤中,有最普通不过的锦鲤,亦有商贾千金求而不得的稀世珍品。

于观潮阁阁楼之上,洒下饵料,数万锦鲤蜂拥而来,层层叠叠的锦鲤,如同大海掀起的浪潮,故有观潮阁一说。

观潮阁,高六层,除了皇城之内,再找不出比它更高的阁楼了,最多也只是持平罢了。

由此不难看出,当初那平王府恩宠之盛。

阁楼之上,正襟危坐,手中典籍,如穿花蝴蝶一般,不断翻动着,任由清风徐拂,衣袂自飘,檐下铁马轻鸣,身后婢女步履清脆,却不能惊动分毫。

一卷卷道家经书翻去,玄之又玄,打开了一扇从未接触过的大门,只是翻了十数本之后。

眉头不由微微皱了起来,这些道家典籍,看似玄之又玄,可是却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眼睛,将道家典籍先弃一旁,取了本《异事纪》,这卷典籍,乃是旧朝一名游侠儿所著。

里面记载了,他游历的南方多国,所碰到的各种形形色色的异常之事。

旧朝南方,有一个闭塞的古镇,镇里有一株大榕树,传闻每到月圆之夜,身披一身大红嫁纱的女鬼,会在这里出没,勾引男人,一夜欢好,倒也不害人性命,只是一夜欢好之后,阴气入体,免不了大病一场。

其游历齐国之时,齐国当时南方的一个大城,曾经有过一阵奇异之事。

富贵人家中的金银之物,时常莫名其妙的丢失。

若说被人盗走,可是那些富贵人家家丁、护卫,十二个时辰守着,寸步不离,亦时常丢失。

贫贱人家,偶有丢失,但不多。

反倒是,常常有贫困之家,家中一夜之间,突然多了一大堆的金银之物。

传闻,乃是搬财小鬼在作祟。

搬财小鬼,乡野传说中,乃是贫贱人家早夭孩童,性喜金银,碍于鬼身留之无用,有感幼时疾苦,故将富贵人家金银之物,搬给穷人家去花。

亦有,书院后山听圣贤书,开慧,悟了道的狐狸,化为狐美人,同寒门士子的凄美爱情故事;报恩蛇妖,修炼有成,同恩人后代喜结连理,却又被高僧镇压佛塔,渡化飞升的故事。

云竹院。

林素璇喜梅、桃、竹三物,其中最喜竹,云竹院正是居住的小院。

林素璇坐于小院的凉亭之中,凉亭以竹搭建而成,凉亭内的桌椅等物,同样也是竹子制成。

“你确定公子说的是要学那仙家手段,逆天改命?”

“是.”

林素璇将手中青竹茶杯放了下来,眸中神色复杂。

自尘儿昏迷醒来之后,神色、言语之间反差极大,她如何会没有丝毫察觉。

只是她终究没有多问,孩子大了,若是愿意说,他自己会说,若是不愿意,又何苦让他为难。

入画,静立一旁,低垂着头。

她是公子身旁的丫头,自然一切以公子为核心,按理说,这种隐秘之事,不该轻易向他人泄露,可是夫人终究不比其他人。

“这件事,你就当我从来没有过问过,退下吧!”

“是.”

入画,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待入画离去,林素璇站起身来,目光朝着观潮阁眺望而去,自言自语道:“我儿,你这一场病,也不知是福是祸,也不知为娘能为你做什么.”

镇南候,位极人臣,越国有异姓不封王之说,那么逆天改命四个字,在别人看来,里面则大有文章可做。

可是林素璇对于自家幼子十分了解,富贵权势他从来都不挂在心上的,那么又是什么事,需要逆天改命呢!逆天改命,这四个字,如黄钟大吕,震动着林素璇的内心。

观潮阁。

入画仰头朝着阁楼最上层望去,目光复杂。

夫人交代她,就当做没有刚刚那一场问答。

可是自幼随在公子身侧,以及自小灌输的理念,当是一切以公子为重。

她内心,是煎熬的。

蹙着眉,低着头,抱着书,拾阶登楼。

阁楼上,抱琴立在公子的身侧,神游物外。

观书,本就是书痴,公子观书入迷,她也自入迷。

落棋则不在阁楼之上,也没见在青梅楼,也不知公子差遣她去了何处。

“公子.”

“随便放下就成.”

“是.”

见公子依旧沉迷经书之中,入画不敢打扰,静静的立在一旁,等候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