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朗风清,晋王府艳翠轩蕊蝶的卧房内,橙色烛火飘摇在一片娇喘声之中。

云雨过后,床榻上,被枕污乱不堪,云衫亵裤垂落一旁。

桃夭柳媚的蕊蝶只着一件绣花抹胸,一头长发倾泻如墨,耳垂下金累丝嵌珠如意坠子巧夺天工,其上点翠的珠玉在烛照映衬下,闪着灼灼光晕。

她趴在晋王宝葫芦似的肚子上,撒娇卖俏起来:“王爷,奴今日不舒服,没能伺候好您。”

晋王一只短粗手掌将蕊蝶盈盈一握的腰肢搂得更紧些:“我说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哪不舒服,可请郎中看过?”

“谢王爷体恤,是奴的头风犯了。”

说着,蕊蝶伸出翘起兰花指的手,放在太阳穴上按压,红润面颊立刻显露出病容。

“怎么又犯了,上次本王不是让连太医给你瞧过吗?”

“连太医妙手,开的方子奴也吃了。可这两日...”

见蕊蝶欲说还休,晋王低头挑起她的下巴朝向自己。

“我的小心肝这两日怎么了?”

蕊蝶眸子马上附上一层薄雾,轻咬红唇。

晋王见了那委屈模样,心疼地拱起猪嘴亲吻蕊蝶的额头:“瞧瞧,是谁那么大胆把我小心肝欺负成这样?”

蕊蝶眼角悬着泪,楚楚可怜地看着晋王,葱白纤细手指不停地在晋王肥腻的胸口处捋顺。

“奴要是说了,王爷您别气。”

她紧盯着晋王的表情,但凡觉得有异样,之后的话都会烂在肚子里。

晋王却表情和悦地拍拍她白嫩肩头:“不生气,说吧。”

有了底气,蕊蝶轻声道:“这几日南斋阁的那位县主在小花园里射箭,有几次奴经过那里,那箭就贴着奴的身体飞过去,许是受到些惊吓,晚上时常做噩梦,这才犯了头风。”

她像是犯错的孩子在晋王怀中紧绷着身体,也不敢与其对视,这一招更是激发了晋王的保护欲,拧着眉头。

“还有此事?那明日本王就同玄华讲,让她去别处射箭。”

没想晋王这么快应下此事,蕊蝶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大声惊呼。

“王爷可别,那小花园就我和县主常去,您要是去说县主肯定知晓是奴在您面前嚼舌根,到时候还不大嘴巴抽奴。奴头疼吃药便是,大不了以后不去小花园,可不要因为我破坏你们叔侄的感情。”

见她又委曲求全,晋王马上安抚道:“本王自有办法,你只管赏花逛园子,她不敢拿你怎么样。”

“当真?”

蕊蝶眨着灵动水眸,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晋王抬手宠溺地捏起她的下巴:“本王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奴谢过王爷。”

心中一患就要解决,蕊蝶笑眼展眉起来,身子一软再次跌进晋王怀中。

翌日,晋王府管家福安带着小厮,抬着步辇去往南斋阁。

红鹭在院里晒被子,春风雨露沐浴的四月,除了处处飘着花的芬芳和泥土的气息,还有让人生厌的霉味和雨腥气。

今日难得,阴沉沉的云层,不知道被南风吹去了哪里,大红日头高高挂起。

红鹭抱着被子从周玄华闺房里出来,手脚麻利地将其搭在院中预先扯好的麻绳上。

随后将背后的鸡毛掸子从裙腰里抽出来,用力拍打在被面上,发着“砰砰”闷响,细小灰尘跟着从背面脱落,扬在空中。

确认每个角落都有“照顾”到,红鹭转身想去拿褥子,一双招风耳就听见院外管家福安的公鸭嗓。

“跟上,快跟上。”

就听混乱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站在被子后,踮起脚,灵动双眼从被子后升起,张望南斋阁外面的情况。

就见尖嘴猴腮的福安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走进来。

那阵仗可是不小,这一大清早不知道又出什么幺蛾子。

红鹭嘴角提着笑,手上握着鸡毛掸子,行若无事地从被子后走出来打招呼。

“福管家,这么早,可是有事?”

“红鹭姑娘,眼看夏天快到了,王爷怕县主待在南斋阁烦闷,特派老奴送县主去洗院小住。那边草树茂盛,住着也凉爽。”

福安说明来意,转身移步为身后小厮们让出路来。

小厮们手上都带着家伙事儿,不是撬棍、推车,就是捆绳、挑担之类。

听见又是搬家,还是搬去洗院,红鹭眼底闪过一丝惊诧。

洗院是什么地方,顾名思义就是下人们的浣洗场,但多年前因晋王妃在那里投了井,就荒废了,可晋王怎么会突然让县主搬到那去?

“今日恐怕不行,福管家您怕是忘了,今儿十五,县主要去普恩寺为嗣王祈福。”

“不妨事,王爷已经安排下,先请县主去洗院看看哪里不喜,我们及时改动。再命人送县主去普恩寺,不耽误的。”

说完福安招呼门外候着的小厮把步辇抬进来。

看样子确实是安排好的,红鹭欠身。

“那劳烦福管家稍等,我去告禀我家县主。”

书房内,未施粉黛,未着钗环首饰,只穿纯衫素裙的周玄华正伏案看书。

听到书房门打开,抬起头就见红鹭噘着嘴,摔打着朝她走来。

“怎么了,这一大清早的,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红鹭快步来到周玄华身边,嘟囔道:“福管家带着一群人来咱们院,跟要抄家似的,说晋王爷让咱们搬到洗院去。”

闻言周玄华并没有多大反应,面色依旧平和,不骄也不躁。

“那就搬吧,反正咱们东西也不多。”

她合上医书欲要起身。

红鹭来到她身后,搬开笨重的太师椅,伸出手臂。一边搀扶着瘸着一条腿的周玄华从案几与太师椅中间的缝隙里走出来,一边鸣不平。

“我的好县主,那可是洗院,荒了好长时间,又脏又乱,您要怎么住,况且晋王妃她...”

剩下半句话红鹭不忍说出口,但相信聪慧的县主能明白她的意思。

周玄华站定,眼含悲戚看着红鹭气鼓鼓的面颊。

“我住哪倒是无所谓,就怕你受委屈。你自小便跟着我东奔西走,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不是这个院住几年,就是那个轩住几年,南斋阁这儿又住了不到三年,又要搬去洗院。我虽为县主,却连最基本的衣食住行都给不了你...”

说到愧疚之处,周玄华眼中泛起泪花。

红鹭跟着眼睛一热,压低嘴角,想和周玄华上演一段落难主仆戏码。

结果下一刻她才反应过来,噘起嘴:“县主真是狡猾,就知道戏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