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神魔大战之后,魔主形灭唯留一颗魔心在世,凡意志不坚,心性不定者听心跳声便可入魔,观之心智全无。
此魔心,祸心浊智能力巨大又坚不可摧,诸神将其封印于远离人烟的蛮荒之地,由世代镇守火焰河的万灵狼族看守。
魔心虽封,每五百年却还需涅槃重生的凤凰献祭心头血加固封印消除其外溢的魔气。
然而并不是所有凤凰都能一朝重生,也有涅槃失败的,为免魂飞魄散,会将残魂附在兰花上,因会开出形似凤尾的花,得名凤尾兰。
“仙翁,咱们这是去哪?”
蛮荒之地,蜿蜒崎岖的山路上,一头肥壮、发色亮泽的毛驴正驮着一位身着素服的老者艰难前行。
路途的颠簸让一张稚嫩小脸从老者怀中探出来,懵懂大眼打量四周陌生的环境。
这里不是花族的青山秀水,没有娇艳欲滴的蕊瓣,也没有苍劲翠拔的松柏。
所见之处皆是枯骨尸骸,残魂盘桓,周遭蛮烟瘴雾更是遮天蔽日。
头顶秃鹰盘旋,时不时俯冲而下,锋利爪牙撕扯残肢上的腐肉,像撕碎纸片一样容易。
孩童有些怕,身体蜷缩着,藕节似的小胖手紧抓着老者衣襟,水汪汪的眼睛只一半露在外面。
老者垂眸对孩童露出慈善笑容,安抚道:“别怕,老朽带殿下去找一位重要的人。”
他挥动手中拂尘,加速空气流动,以免山下火焰河升腾起的热浪灼伤他怀中这株娇贵的凤尾兰。
孩童原本迷茫的眼神瞬间焕发神采。
“是去找爹爹吗?”
老者诧异她为何这般问,看着那期许的目光,不忍说出违心的话。
“若殿下这么认为也无妨。”
“太好了,我也找到爹爹了。”
孩童似乎并不懂爹爹的含义,心智尚未成熟的她听见老者的回答信以为真,振臂欢呼。霎时间,金色光晕将她包围,秃鹰见了,像遇到天敌似的四散飞去。
半鳌山烟峦殿,老者此行的目的地,也是世代镇守蛮荒火焰河,看守魔心封印的上古赤目狼族部落首领的居所。
此刻赤目狼君尘浅头顶红缨白虎金刚盔,身着麒麟血甲,脚踏玄翅靴正威武霸气坐于高堂之上。
一双杀气腾腾的赤眼,不可置信地看完手中金轴锦布的密旨。
他怎么都没想到,日夜期盼出兵魔族的旨意竟变成一道托孤密诏,抬眼看向堂中站定的慈眉善目的老者。
“仙翁,您确定这是天尊给我的旨意?”
老者捋顺花白的山羊胡须,不慌不忙道:“赤目狼君莫要惊慌,这确实是给您的。”
尘浅愕然起身,快步来到老者跟前,身上血甲发出“沙沙”声响,他将密旨重新卷好塞回老者手中。
“万万不可,我一个大男人,哪会养孩子,这密旨我不能接,你赶紧拿回去。”
放眼三界,他战狼部落可是要争当征讨魔族残余的头号队伍,倘若接了这旨意,岂不让人笑话。
他欲唤侍卫上殿送客,老者却将手中密旨化作蝴蝶飞出殿外,恭维道:“赤目狼君不要谦逊,百万雄兵强将您都能统领,何况一个小娃娃。”
可今日就算他说破天去,尘浅都不能应下这事,面露出难色。
“天尊可真瞧得起在下,瑞灵殿下魂附兰花,论教养资格,也应该是花族在前飞天在后,哪轮得到我们狼族,您长眼看看我们这可都是一水的糙汉子。”
他拉着老者来到殿门口,指着殿外一丈一岗的侍卫说道。
嘴上虽这么说,可他心中却有恃无恐,只他狼族有能力守护魔心封印,抗旨这种事大不了就被罚几百年俸禄,也好过他丢了名节强。
老者早已料到他会推三阻四,一双锐利眸子闪着智慧光芒,对着尘浅倾身附耳低语。
“天尊为何将殿下托付,想必密旨上写得清楚,狼君莫当儿戏。不如借此机会让狼族休养生息,到时进可攻,退可助瑞灵殿下完成使命,也是大功一件。”
老者话言尽于此,尘浅不傻,不会听不明白,可一想到堂堂狼族战神沦为人家的奶妈子,心里头说不出的晦气。
见他踌躇未定,老者只好从袖筒里拿出第二道旨意,这次可不是什么金轴锦布的密旨,而是坠着诛杀令的黑锦降狱旨。
这招先礼后兵用得好,未等老者开口,尘浅马上堆起笑脸迎合道:“仙翁说的是,刚刚是尘浅唐突,不知瑞灵殿下身在何处?”
他主打一个,听人劝吃饱饭,老者甚感欣慰,神色怡然挥了一下手中拂尘,对着尘浅拱手称赞:“赤目狼君以大局为重能屈能伸实乃三界之福。”
说罢,也不去看尘浅憋屈到发黑的脸,转身面向殿外呼唤:“殿下,快来见过赤目狼君。”
就见身着采衣,长得胖嘟嘟的垂髫孩童听见召唤,从殿外檐柱后跑出来。
站在殿门口先是对着尘浅奶声奶气地喊道:“爹爹。”
而后不请自来地跨过门槛,张开双臂朝着尘浅奔去,不苟言笑的尘浅哪见过这架势,不知所措连退几步。
“殿下使不得,我可不敢当您爹爹。那可是以下犯上的谋逆大罪。”
凤瑞灵却不管,刚刚她躲在檐柱后都瞧见了,尘浅是她见过顶威风的人。若不赶紧认下这爹爹,到时候被别人认去可还得了。
她对着尘浅穷追不舍,“爹爹”“爹爹”地叫,那股子横冲直撞的劲头,把不畏生死的尘浅看得寒毛直竖,慌忙躲闪。
看着一大一小的互动,老者挥动拂尘作揖道一声:“赤目狼君,小仙告退。”
尘浅一脸苦闷看着老者远去的背影。
凤瑞灵趁他不注意,一双小胖手抓住他身后的披风,仰起因跑动而泛着潮红的小脸,得意道:“抓到爹爹了。”
尘浅眼角抽动,眼底透出生人勿近的杀气,一把扯过披风,怨怼道:“谁是你爹爹,我一个大老爷们,上哪生你这倒霉孩子去。”
凤瑞灵没有站稳直接摔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出来。
惹得尘浅青筋暴起,扶额对着殿外吼道:“来人。”
殿前侍卫阿丑上前,尘浅站在不远处,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坐在地上的凤瑞灵说道:“给她找个养娘。”
阿丑瞥了他一眼,两眼一闭,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狼君,您还是罚我二十军棍吧。”
尘浅不知侍卫为何如此,皱着川字眉走过来,瞪眼道:“你没犯军规,我凭啥打你?”
阿丑倒是心直口快。
“您瞅瞅咱这半鳌山连个弯地都没有。别说养娘,找个慈眉善目的都难,狼君别怪属下多嘴,论气质您比我们谁都合适。”
尘浅本就憋了一肚子气没地撒,这下好了,抬腿一脚将阿丑踹翻在地,骂道:“就你他娘的有张嘴。”
看,养娘不好找,讨打很容易。
阿丑不含糊,“啪”“啪”就往自己脸上招呼巴掌。
凤瑞灵被吓到,再次飙出高音,到了振聋发聩的地步,整个烟峦殿跟着抖三抖。
尘浅头回见一个没他腿高的小东西,竟有如此能耐,这凤凰残魂的能力果真不可小觑。
他被吵得实在心烦,对着阿丑撂下一句:“扇到她不哭为止。”便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