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能陪陪我吗？”
莫有雨褐色的眸子里仿佛浸了水般，雾雾蒙蒙的。
模样可怜。
应该是受了委屈。
原本想把她随意打发的许回，心沉了沉。
语气生冷，“多久？”
莫有雨眼睛微亮，“就陪我走走好吗？”
许回直接转身抬步，莫有雨追上他，“不会很久的，你别走！”
许回不耐的脚步微顿，“不是要走走吗？”
不走怎么叫走走。
莫有雨反应迟钝，圆圆的眼睛望着他。
“哦。”
一高一矮漫步在夏夜里。
五分钟后。
两人已经走在一片寂静的绿化带里，草丛里飘来淡淡的花香，蟋蟀乐此不疲的叫着。
“好了？”
许回觉得陪她的时间应该够了。
莫有雨落后他一步，双手捏着书包带，看着脚尖走路，丝毫没有白日在校园里的生气。
见他是真要走的意思，莫有雨赶紧拉住他。
他侧眸低眼看着拉住他手腕的手，少女的手温软无骨，正用祈求的眼神望着他。
“别走。”
许回眼神不悦的盯着她的手，莫有雨连忙松开，“能陪我坐坐吗？”
她指了指草丛小路里的长椅，长椅不远处一盏木质路灯，微黄的灯光不断传递的光亮。
莫有雨情绪低落，在长椅上坐下，许回站在她面前。
耐心用尽，“你到底要干嘛？”
莫有雨沉默的低垂着眼帘，把书包拿下来抱在怀里，手指把弄着蓝色的水滴挂玩偶件。
“这是我爸爸送我的。”
她忽然想起任春来说过许回的妈妈很严格。
“你妈妈很在乎你吧？”
坐在长椅上的女孩心事重重，上句不接下句。
许回没说话，薄唇微抿。
“就在刚才，我才知道我的妈妈根本就不在乎我，她只把我当一个炫耀的工具，她也只有用得到我的时候才想起我。
“我刚出生两个月我爸妈就离婚了，我妈根本就没想要我的抚养权，我是跟着我爸爸长大的。
“好在我爸爸很好，家里亲戚一直劝他再婚，他为了我，一直没答应，一个人把我拉扯大。
“小时候，别的孩子欺负我是没妈要的孩子，我就哭着找爸爸要妈妈，爸爸总是骗我妈妈在忙，有空了就来看我。
“他给我买很多东西，都骗我那是妈妈给我买的，我懂事后知道，那是他骗我的，我妈根本想不起她还有个女儿。”
女孩的眼睫开始湿润，哭腔哽咽。
“后来爸爸去世了，他病的最重的时候都在说我妈的好话。”
女孩抬手擦了擦眼泪，吸吸鼻子，“爸爸去世后，我拒绝了爷爷奶奶的抚养，一定要回到妈妈身边。
“她喜欢乖巧的孩子，我就做个乖巧的孩子讨好她。”
她的眼泪越来越多。
许回掏了掏裤兜，没带纸巾。
他手足无措，第一次有一个女孩在他面前哭的这么伤心。
“可是没有用，妈妈心里还是没有我，我就是个工具！
“你说，我妈既不爱我，又不爱我爸，她当初为什么要结婚啊？结了婚又为什么要生下我？”
莫有雨自己从书包里掏出纸巾擦眼泪鼻涕，纸巾一张又一张的用掉。
许回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冷酷，半蹲在她面前。
英俊的脸庞在暖黄的灯光与清冷的月光交织下，冷暖交杂。
开口时，嗓音微哑。
“你哭起来好丑。”
莫有雨停止抽泣，诧异的抬眸看他。
“我都这样了，你还怼我！”
说着她又抬脚虚踢他的小腿。
“我也挺羡慕你的。”
许回受了她这一脚，蓦地说道。
“羡慕我什么？”
莫有雨眼眸茫然。
“你有个疼你的爸爸。”
“你爸爸不疼你吗？”
他摇头。
“不疼。对我爸来说，从小到大我就是多余的，是这个家的附属品。”
“真的？你不是安慰我？”
许回点头。
“我的出生对他来说是不受期待的，他很不喜欢我。”
莫有雨又有点难过，“可你还有妈妈……”
她从来不知道母爱什么温度和形状的。
如果要用一样肉眼可见东西来形容母爱，莫有雨对母亲概念估计只有空气才能形容。
没有空气她活不了，没有母亲就没有她。
但是，除了生命，她再也无法给予其它别的什么了。
许回却这样说：“我妈妈也不是特别喜欢我，她只是想把我培养出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真的？”
莫有雨半信半疑，有比她更惨的人，心里好受多了。
“真的。”
夜色下，他真挚的看着她，一只胳膊搭在膝盖上。
清风朗月，少年身姿如松，其人如玉。
莫有雨心动不已，忽的说：“许回，你是不是喜欢我？”
许回疑惑的拧眉。
她思维跳转的太快了吧？
猛地站起身来，神态疏离。
“如果你是跟我说这些的，那我们无话可说了。”
“你一定喜欢我。”莫有雨可以肯定。
“不可能。”许回斩钉截铁，看向远处星罗密布的夜空。
莫有雨抱着书包站了起来，微仰着头看他。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你爸爸妈妈不喜欢你没关系。我是真的喜欢你，以后有我喜欢你就够了。”软软的语气从胸口处传来。
“看在我今天这么可怜的份上，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许回收回视线，垂眸看她。
“什么事？”
女孩语气小心翼翼，“你能不能，不喜欢别人？”
空气静了一瞬，就连蟋蟀都暂停鸣叫。
万籁俱静。
许回抬眼，继续看向远处的夜空。
清淡的字句在夏末的夜晚展开。
“不喜欢你，也不会喜欢别人。”
得到答案的莫有雨，破涕而笑。
“那就这么说好了！”
许回转身朝外面的大路走去，睨了她一眼。
留下一句，“谁跟你说好了。”
“明天你能等我一起上学吗？”
莫有雨背上书包，跟在他后面。
“不能。”
莫有雨失望的撇撇嘴。
“这么绝情。”
二人走在别墅区宽阔清冷的大道上，莫有雨快步跟上他的步伐。
“我刚搬来这边，不熟悉路线，你就等等我吧。”
许回侧眸看她。
莫有雨双手合十，“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
“司机认识路就行。”
他说的是出租车司机，公交车司机。
“不，从明天开始，我也要骑自行车上学。”
许回没答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