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李效又想起了小时候那次坠崖,想起了外婆给他的那块鸟牌,想起了外婆。上小学前李效一直跟着外婆生活,很快乐,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某天午后他独自一人爬到了村边南山山顶的断崖上,崖边有一块大方石,相传叫渡仙石,石上边沿有两个酷似脚印的浅坑,传为仙人登天所留。李效踩在仙人脚印里远眺,忽觉黑影袭来,他下意识的一蹲,躲开了苍鹰的利爪,身体却失去平衡跳下了巨石,前冲的惯性又让他冲出了断崖,直直的向崖底跌落。
那一刻,李效忽然觉得时间变慢了,他清楚的听到风在耳边呼啸,看到崖壁在不断延伸,地面越来越大,就在李效恐惧的意识到自已要完蛋的时候,他脖子上挂的鸟牌突然泛起光团裹住了李效(李效自已觉得是这样),然后在落地前又被大树枝杈拦了几下后摔到崖底晕了过去。
李效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他检查了一下自已,发现虽然衣衫褴褛、浑身疼痛,身体却是毫发无损。李效当时顾不得多想,辨别了方向跑到山脚搭了一辆收工的手扶拖拉机回到了村里。
李效觉得可能是鸟牌救了他,但是不敢肯定,毕竟大树也立功了。由于实在没有办法解释衣服为什么变成碎布条,李效最终把跌落山崖的事儿告诉了外婆,并做好了挨顿毒打的准备。没想到外婆在把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后,陷入了沉默,半晌后眼神复杂的嘟囔了一句,“几百辈子传下来的老物件,想不到是真的,都是命啊!”说完摘下了李效的牌子,李效发现鸟牌中间的青紫色淡了很多。这让李效断定最终救他的是自已从小就挂在脖子上的鸟牌。
往后三天外婆天天吃斋,第四天沐浴更衣后拿着一个小包袱进了北山上的一座破道观,一天后外婆回来了,把鸟牌重新挂在了李效脖子上,李效发现牌子中间青紫色又浓重了起来。
外婆又教了李效一门打坐吐纳内观已身的方法和配套的行气口诀,跟他说这能让他变聪明还能强身健体,也不需要特别练习,想练就练不练就算。此后十几年一直平安无事,外婆再未提起过练功的事,倒是李效自已把吐纳坚持了下来。
李效大学毕业那年,外婆病重住院了。在病床上,外婆拉着李效的手欲言又止的叮嘱他,“你脖子上的牌子是你李家祖上……,你和它有缘,那是你的福牌,也是你的命……”,没说完就驾鹤西去了。
李效在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对自已的这块鸟牌起了寻根究底的心思,他查书籍、查图片、测密度、测折射率、测硬度,用显微镜观察结构,甚至求朋友帮忙拍X光片、做核磁共振、做色谱分析。用尽了各种手段也只是搞清楚了牌子外围是透闪石和田玉,中间部位任何光线射线都透不过去,形制也查不到朝代特征,图片也找不到相似的,迷越解越迷。
能坠崖不死,能穿越都是因为这两块牌子!
和小时候那次相比,这次最大的不同是戴的是双鱼牌。每次激发都是坠崖,是因为自由落体的速度吗?看看没处写划,李效开始心算。这次大概下落三分之二也就是五六百米时光团出现,就算六百吧,那么当时下落速度大概是三百八十多公里每小时,李效套了公式算出数据(根下2*g*h)。
“应该不是速度的事,飞机的速度比这快的多,工作后每年都会飞个十次八次的,从没激发过。”李效分析着,“最大的可能应该是我当时极度紧张的意念或者绝望的情绪产生了某种能量场,激发了牌子里的能量。这次的双鱼牌蕴藏的能量比鸟牌大的多,所以我穿越了。”李效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样的话,这事儿只靠科学就解释不了,玄学又暂时无法定量分析。李效觉得必须尽快回到那座山附近,找找其它的线索。
李效想了半晌,没什么结果,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傍晚时分,李效再次醒来,他决定到屋外看看这个“新”时代。
从榻上爬了起来,李效发现自已的打扮和阿驹阿牛差不多,是一身旧而不破的麻布袴褶,只是腰上没有系带,膝下没有系绳。李效搜寻了一番,在榻角找到了带子和绳子,又找到一双包麻的草鞋穿上,当然这玩意儿现在应该不叫鞋,叫“屦”,刘备割席贩屦说的就是这种草鞋。
出了屋子,外面是个颇大的院子,有个百多平方的样子。屋边杨柳两棵,已经丝绦碧绿。一圈稀疏低矮的木篱笆上,已经爬上了李效说不出名字的藤蔓植物,有点儿“牵牛延蔓绕篱笆”的感觉了。
李效回头看了看自已的小屋,木柱泥墙草顶,比半坡人的窝棚强点儿,但也强的有限。
在院子的西南角,李效发现了自已的露天厨房,一个石头垒的南北两面通的“灶台”。灶台边上是一个盖着木盖的陶瓮,应该是水缸。另一边堆着一小堆劈好的木柴。
又饿了,感觉强烈。李效调头回屋,找到了一个底部有碳灰的陶盆,那应该就是他的锅了。弄了点儿粟米,拿了鸡蛋,还有一小块没吃完的咸菜,李效又回到了院子里。
把米简单淘了一下放到灶上后,有着相当野营经验的李效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拿木燧生了火,添上柴火慢慢烧了起来。
时已黄昏,煮饭之余,李效把目光投向远方。村子西面和北面临山,看起来不小。自已应该是在村子最外围,离自已最近的房舍约在七十步开外。东北面是一大片散落的民居,大部分都是木柱泥墙草顶的房舍,但像李效家这么烂这么小的倒也没有,草顶房舍间有几处铺设青瓦的砖木结构混杂其中,还能看到几处深宅大院。村子中间是一座坞堡,四角有敌楼,中间高起一座望楼兼鼓楼。看来这是个有组织的大村子。
夕阳尚未落山。远处山势高峻,光影交错,难怪古人赋诗“万壑有声含晚籁,数峰无语立斜阳”,贴切无比。村落里,炊烟袅袅,偶闻鸡犬。“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这难道就是老子推崇的鸡犬相闻、不相往来,顺其自然、无为而治的世界吗?此时此刻,李效禁不住要赋诗一首……不!窃诗一首。
“别几把瞎想了,你都被扔到这山旮旯里了,还敢骚情。”李效强行打断了自已的思绪,饭快糊锅了。
把鸡蛋打到锅里,咸菜撕成小块扔到锅里,拿他的“箸”——两根刚折的树枝在锅里迅速搅拌了几十下,然后把锅架离灶口,安心等凉。
椅子要在宋代以后才开始普及,这个时代的人还没开始高坐,这让李效很不舒服。找了几块木柴垫高,李效舒服的坐了上去。一阵风卷残云过后,李效发现没、吃、饱!再煮一锅,吃饱再说,明天去吃义父。
两锅下肚,依然没有饱的感觉。李效不敢再吃,也无米可吃。没吃饱也许是身体不适应造成的错觉,李效煮上一盆水后开始在院子里溜达消食。
夜幕降临,一轮圆月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孤独感涌上心头,继之而来的是如潮水般的思念。“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青涵应该也在想我吧?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迷迷糊糊中李效的思绪又飘回了几天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