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但夏天的热烈仍未完全消散。在尚未褪尽的绿叶里,在午后毒辣的阳光下,依旧能看到夏天恋恋不舍的身影。

“主儿,趁早动手吧。”叶心对海兰说道。

海兰眯起眼睛,就像瞄准即将要捕杀的猎物一样,目露凶光,锐利且贪婪。她轻哼着曲子,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开始吧。”

前不久正是芦花飘絮的时节,太后害怕这些东西导致永琏呼吸不畅,以至于病情加重,所以尽可能减少他在外活动的次数,多带他在室内读书认字。

可是,这么小的娃娃怎能耐得住性子不想着玩呢?于是就整天软磨硬泡,央求太后放他出去转转。太后看着小孙儿渴望的眼神,心疼他小小年纪就得承受这般痛苦,又加上在芦花也快没了,这才亲自带着二阿哥去御花园散心。

“三弟!”永琏见到了同样外出散步的永璋,兴冲冲地跑了过去。

永璋看着许久未见的二哥,也迈着小碎步冲了上去。

“孙儿见过皇祖母。”小家伙努力地行着礼,拱起胖手费力地给太后跪安。

太后见状,不禁大笑起来,“这小家伙,长地愈发白胖了!”

永璋也不顾太后说了些什么,自顾自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疑惑地开口问道:“皇祖母,你怎么把二哥放出来了?平常你不是只让他在慈宁宫活动吗?”永璋手里拿着个布娃娃,一边说话,一边把玩着。

“是你二哥求了皇祖母好久,最后哀家实在招架不住,才让他出来玩玩儿。”太后慈爱地拉过永璋,仔细打量着这个傻乎乎的小不点,“说起来,皇祖母也许久未见永璋了。”

永琏全然不顾二人说了些什么,他直勾勾地盯着弟弟的手,被那可爱的布娃娃吸引住了,“这是纯娘娘给你做的布娃娃?”

永璋早就想在哥哥面前炫耀了,听到哥哥问起话来,立马抬起小脑袋,带点小傲娇地说:“对啊,前段时间我过生辰,这个是我额娘送的贺礼,皇阿玛和各宫娘娘们也送来许多,可是我最喜欢这个。”

听到“额娘”二字,永琏低下了头,他很羡慕弟弟的额娘能这么爱他,可是他的额娘却差点害死了他的妹妹。

只是永璋这个小傻蛋,根本没注意到哥哥有点不开心,依然自顾自地说着这个新得来的小玩意。

突然地,“哇——”地一声,永琏哭了,这下永璋不想注意都不行了。

“二哥,你别哭啊,是这个娃娃不好看吗?”永璋举着娃娃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皇祖母,我说错什么了吗?”永璋抬起头看着太后,棕色的眼眸清澈地就像一汪清泉一般纯洁、无垢。

太后轻柔地揉了揉永璋的脸蛋,微微摇了摇头,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耳边却传来了永琏的声音。

“没事,”永琏意识到自已失态了,赶忙擦干了眼泪,揉了揉弟弟的脑袋,“哥哥只是在想,你额娘对你真好,只是我的额娘……”

哦,原来不是因为娃娃丑啊,永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二哥生得好看,哭起来就像个小姑娘一样惹人心疼。他看着哥哥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也有些怜惜。

“二哥没有额娘疼爱,也没有布娃娃吗?”永璋捧着布娃娃,陷入了沉思。

纯嫔刚教育过他,做人要懂得分享,对其他人是如此,对待兄弟更是如此。既然这样,那他就“忍痛割爱”一次,把布娃娃送给了永琏。

“二哥不哭,这个布娃娃是我最喜欢的,送给你,以后你要是想你的额娘了,可以去钟粹宫找我的额娘,她人很好的。”永璋天真地对着二哥讲道。

得了布娃娃的永琏总算收住了眼泪,带着弟弟在御花园里一直玩到傍晚,才跟着太后恋恋不舍地离去。

“二哥再见!”永璋给哥哥做了个鬼脸,挥了挥小胖手,目送哥哥远去。

看着二哥逐渐变得模糊的身影,永璋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你还有机会去钟粹宫见我额娘吗?”他心里这样盘算着。

不远处,有个小身影,也悄悄地溜走了。

“主儿,三阿哥果然把布娃娃送给了二阿哥,只是这事儿要是成了,会不会查到咱们头上啊?而且您怎么就确定,布娃娃里肯定就是芦花呢”叶心虽然高兴海兰的计划更进了一步,但是不免有些担忧。

“怎么会呢?咱们做了什么?只不过是看着纯嫔娘娘喜欢花儿,送了她点儿芦花罢了。况且,她给永璋做布娃娃,教导永璋要在太后和皇上面前表现出自已懂得分享、体谅兄弟,这些都没错啊。你放心,不光我们没事,钟粹宫那边也会安然无恙。”海兰慢悠悠地唱着曲儿,摆起了棋阵。

“可是,您为什么要保着纯嫔妃娘娘呢?”

“她那个没脑子的蠢货,最近看皇上没去瞧永璋,就觉得永璋不得圣心,我正好借此让她好好教育教育她那个傻孩子。谁不喜欢懂得分享又体谅兄弟的孩子呢?她也不会起什么疑心。”

说话间,海兰不由地笑出了声,眼神里都是轻蔑与鄙夷,“留着他们那对不长脑子的母子给咱们挡枪,咱们日后才更好做事啊!”

海兰的眼神中闪烁着智谋与冷静,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胸有成竹的自信。她继续摆布着棋阵,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至于布娃娃里肯定没有芦花,就算他们疑心布娃娃,也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没有芦花???那……”叶心被主子的话给绕晕了,她原本以为自家主子送芦花就是为了让纯嫔做一个里面包着芦絮的布娃娃,可是居然没有!!!那不是白费功夫了吗?

“急什么?”海兰盯着棋盘,仔细思索了半晌,“走别人都能想到的路算什么本事?”随即,她拿出一枚白子放在棋盘中央,“你瞧,这条路一直摆在咱们面前,可就是没有人去注意它,我现在走上去,他们想得到吗?”

白子一落,棋局已破,海兰长出一口气,看着依然懵圈的叶心,摇摇头说道:“芦花一直插在纯嫔宫里,永璋常在宫里把玩他的那宝贝布娃娃,上面早就沾上了芦絮,对于寻常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得了哮症的孩子,却是致命的。”

就像海兰预料到的那样,夜里,噩耗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