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月初九这个晴朗的正午时分,京兆府内一片宁静。

宋淮正专注地伏案写着呈文,笔触流畅有力,字迹工整而清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外头传来阵阵击打声。

门外的侍卫张琦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紧张的神色。

向宋淮了一礼,然后开口说道:“主子,外头有人求见。”

宋淮并没有抬头,仍然专注于手中的呈文,声音低沉而有力:“什么人?问清楚了吗?”

张琦低声回答:“是齐家的一位侍女,她手持鼓槌,声称齐家二姑娘的铺子被人给砸了。”

听闻这个消息,宋淮的目光微微一沉,眉头也紧锁起来。

他的胸口也跟着一缩,仿佛被什么重物压住一般。

齐二姑娘这个名字让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齐家近来一直热闹非凡,宋淮时常能听到。然而,对于齐二姑娘这个名字,他却总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每当他听到这个名字时,胸口便会不由自主地泛出一阵疼痛。这种疼痛并非来自身体,而是来自内心深处的一种情感。

宋淮微微地抿了抿他的嘴角,然后放下了他的笔。他的身体稍微向后靠去,似乎在缓解一些压力。

张琦在一旁看着自家的世子爷紧皱的眉心,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他轻声地问道:“那......我让她进来?”

“不然呢?”宋淮反问,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他的话让张琦无言以对。

张琦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就准备出去。

宋淮用食指轻轻地敲击着桌案,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的光芒。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今天杨京兆不在,这个责任和麻烦,看来他是躲不掉了。

他将手中的狼毫放回砚台,揉了揉自己的胸口,试图缓解一下胸口的疼痛。

他取出一颗止疼的药丸,放入口中咀嚼着。

他轻轻地拿起桌上的乌纱帽,面无表情地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着前方的公堂走去。

随着他的移动,两侧传来了赫赫的堂威声,仿佛在宣告着他的到来和权威。

元春走到公堂的中央,双膝直接跪在了地上,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哽咽着说:“大人,请您主持公道,那元氏行钱铺仗势欺人,一个月的时间还没到,就要收七成。”

宋淮并不喜欢看到有人在他面前哭闹,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更不喜有人在公堂之上大声疾呼。

他一直以来都是以冷静和公正著称的。

这里是京兆府,而不是观音寺。在这个权力的中心,只有律法才能说话,而并非救人于水火之中。

元春看着公堂之上那位严肃的面孔,心中不禁有些恐惧。

她忙把元氏行钱铺如果恐吓,威胁,威逼从头到尾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那些逼迫姑娘卖身的行径,人听了都会露出同情的目光。

然而,宋淮不会,他只有冷酷无情的法律。

在这人的清俊的脸庞下,总是隐藏着一层难以捉摸的情绪。

矜持贵气的气质,使得整个临安城的人们都认为这位护国公世子是一位风华正茂的君子。

当那些闺中待嫁的贵女们无一不心生倾慕之情。

然而,只有极少的人清楚他的内心是何等的桀骜不驯。他对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事情都能做到置身事外,漠不关心。

宋淮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下方,一字一句地说道:“本官要问你,是否有字据?”

元春点了点头后,宋淮又继续说道:“根据我朝的法律制度,首先需要查看字据。一旦字据盖上了印章,只要双方没有涉及重大罪行,官府是无权干涉此事的。”

听到这话,元春想起二姑娘对她的嘱咐,急忙回答道:“还没有到还款时间 ,他们就砸了我们的店铺,字据上写的是十三还,今天初九。”

元春深知,只要坚持住还款日期并揭露对方的错处,官府总是会插手处理这件事。

果然,在她说完这番话后,宋淮的表情微微变化,沉重地开口道:“你可知晓欺骗朝廷命官会有什么下场吗?”

“奴婢不敢。”元春谦逊地回答。

他思考片刻后,带着几个衙役,出了衙门。

宋淮赶到街市时,街上已是观者如堵,他身穿一袭暗紫色的朝服,头戴华丽的官饰。

那件朝服上绣着精美的花纹,细腻而华贵。腰间系着一条金色的腰带,上面悬挂着一块上好的玉佩。这块玉佩晶莹剔透,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随着他的每一步轻轻摇摆。

张琦见状,急忙走上前去,替宋淮指引了一条道路。

宋淮毫不犹豫地径直向前迈步,目光所及之处,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摇摇欲坠的匾额。这块匾额上清晰地刻着三个大字——锦绣阁。

他微微一瞥,目光并没有停留在任何女子的身上。

只见元氏行钱铺的掌柜,堵在那里,他的眼神严厉,声音尖锐地对店铺里的三姑娘说道:“二姑娘,您最好认清现实,不要继续拖延了。我建议您还是尽快签下这份卖身契。您可能觉得可以一直拖下去,但您要知道,时间不等人。即使您能拖过初一,也难以逃过十五这个大限。”

屋内的人静静地坐着,没有一丝动静。掌柜继续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如果您不想签约也没关系,我听说齐家还有一个儿子,名叫齐鸿,虽然年纪小了点,但是也有他的用处。现在临安城里的戏班子很多,但是缺少一些身体有缺陷的孩子来赚钱,不知道二姑娘您怎么想?”

张琦听了忍不住低声道:“主子,咱进去吗?”

宋淮低声道:“再等等。”

他只是出于好奇,想知道那被誉为临安第一美人的齐家千金,在面对如此严重的威胁时,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不久,从屋内传出了一道颤抖的女声,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你们这些人简直就是无赖!我从未见过你们,也不知道你们是从何处得知我齐家的印章。我父亲从来没有借过这笔钱,这是你们编造出来的谎言!”

她的声音虽然颤抖,但却坚定无比,显然她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恐惧和不安。

听到这句话,宋淮的眉头轻轻地挑了起来。

看啊,这就是那些生活在高门大户中的贵女。当她们愤怒时,所能说出的最恶劣的话,也不过是“你这个无赖”。

也许是他在京城的京兆府待得时间太长了,见过了各种各样的蛮横女子,所以当他突然听到这样文明的字眼时,竟然感到了一种新鲜的感觉。

然而,与宋淮的反应完全不同,齐姩那软糯娇嫩的声音却让周围的许多男人都生出了怜悯之情。

在人群的最左边,有一个穷书生正在紧张地跺脚。他几次都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最后却还是红着眼眶离开了。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遗憾,仿佛在说:“我也想救她,但我却没有那个能力。”

每个人都想成为英雄,去拯救那个他们心爱的女子。

但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去做这件事。毕竟,齐姩身上背负的债务沉重到令人难以置信。有些人倾尽全家的财产,也无法偿还她的债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