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上了画舫之后,正聊得尽兴,却听下人来报,说是二皇子就在旁边的画舫上,邀顾二公子和李家公子一叙。

顾延朗当下一愣,早上两人才闹过不愉快,自己更是给了二皇子一拳,二皇子虽然当时说了误会一场,不予计较,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能不计前嫌、把酒言欢吧?

更何况,二人平时也没有好到这个地步,哪里值得二皇子特意相邀?然而想是这么想,脚下却不能耽搁,毕竟二皇子的身份摆在那里,再有早上的事情,自己若不去,就要落下话柄了。

李松言平日里与二皇子几乎没有说过话,自认是没有任何交情的,但是二皇子有请,自然不得不去。

于是二人叮嘱了丫鬟婆子们好好照料李家小姐,就去了二皇子的画舫。

只是在画舫上聊了不到一刻钟,就听外面一阵吵闹,紧接着下人来报,说是有人上了画舫,带走了李家小姐。

顾延朗今日带李亦柔出来,自是万般小心,不仅游的是自家的画舫,而且画舫上那么大一个“顾”字,他不信谁有胆量敢劫人,就算是有那不识好歹的贼人,画舫上的守卫也不是吃素的,断不会这么轻易就让李家小姐被劫走。

比起李家公子的大惊失色,顾延朗要镇定许多,所有的信息在脑子里一过,他立刻瞪向一边正悠悠品茶的二皇子,

能够在他眼皮子底下,在顾家的画舫上,悄然无声的将人带走,也只有这位二皇子了。

就知道今日之事,他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自己。

“二皇子若是不满在下,只管放马过来,为难闺阁女子,有些拿不出手吧?”顾延朗已经气急,但是亦柔还在二皇子手中,自己再怎么样,也得耐心周旋。

李松言一听这话,再一看顾延朗的神色,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是或许比想象中要好。

果然,二皇子大笑一声,放下茶杯,“顾二公子此话言重了,不过是府里的侧妃闲着无聊,请李家小姐到那边茶楼说说话、听听戏,看把你们二位急的。来,坐、坐。”

二皇子这话一出,顾延朗更是吓出一身冷汗。

二皇子尚未大婚,府里不过一个侧妃,正妃还没有进门,侧妃就先进了府,这本身就是极不合规矩的,可见内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弯弯道道。

人都道二皇子是现下皇帝最看重的皇子,又有丽妃娘娘在后面,而丽妃的后面,还有卫国公府这样的百年世家,未来二皇子的前程,自是不可小觑。

所以盯着二皇子正妃位置的人,也有不少,只不过这里头,自有皇上和丽妃娘娘定夺。

可真正像安国公府这样的勋贵,自有父亲兄弟去朝堂上争家族荣誉,断不会让顾芷月这样的千金小姐嫁入二皇子府。

而眼下,二皇子自是知道没有那么容易光明正大的求娶顾芷月,拉拢安国公府,竟是靠着这些歪门邪道。

今日这话,不就是在说,倘若顾芷月不嫁,那么就要李亦柔取而代之。

从门第上来讲,自然是李家高攀了,可是李家也是家风清正,自是不愿意的。

李家公子带着妹妹登上了顾家的画舫,这是多少人看到了的,倘若一会李亦柔不是与兄长一起从画舫回府,而是被人看到与二皇子侧妃、甚至是二皇子一起饮茶。

那,那这李亦柔不嫁也得嫁了。

更何况,凭李家的门第,这二皇子还不一定能许诺正妃之位。

好在二皇子还不算太混,并没有对那李亦柔做些什么,在茶楼里与侧妃说了会儿话,就好好给人送回了府。

顾延朗这边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又听说那李亦柔虽是被好好送回了府上,随身携带的玉佩却不见了。

想也知道,那玉佩此刻定然是在二皇子手中。

闺阁女子贴身携带之物,落入了外男手中,这可如何是好。

顾延朗自是不愿意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妹妹嫁给二皇子,可是也不愿意牺牲自己的未婚妻,哪怕不是自己的未婚妻,换作其他无辜之人,他也是不忍的。

说到底,李亦柔有这样的遭遇,起因也是在顾府,在顾芷月,因此顾府眼下当真是两头为难。

顾芷月原本早上就受了惊吓,晚上听说了这事,一时着急,就病了。

再有,她也不愿意这个时候进宫,拿这些糟心的事去烦永安。

永安听了这些,心里的震惊竟是说不出口。

这些事情,自己上一世是完全不知的。

也断没有想到,在自己面前温柔谦和的二皇兄,竟然有这样的一面。

难怪后面他登上皇位之后,也能对自己这个妹妹的遭遇视而不见,说不定那就是他的意思。

想到这里,永安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心里涌起恨意。

堂堂安国公府,岂能在儿女亲事上,这样被人欺负,皇室子弟又如何,安国公府也是皇亲国戚,又是三代功勋,在皇上面子,自然是说得上话的。

想清楚这一点,永安又是一惊,凭二皇子现下的所作所为就能够知道,倘若现在安国公府不答应他,想必他还能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到时候就算是被揭露出来,他一个皇子,无非就是受些责罚,而顾府也好,李家也罢,为了女孩儿的名声,多半是忍了,最后还要将女儿嫁过去。

表姐上一世说不定就是这样。

想不到自己的表姐,安国公府的嫡小姐,竟然是在这样屈辱无奈的情况下,嫁给了二皇子。

这一生,她是断不会让事情到那一步的。

看着眼前憔悴不堪的顾芷月,永安一阵心疼,却也知道,现在任何宽慰的话,都无法消除顾芷月心里的不安。

这样大家族教养出来的女儿,最是将家族荣誉放在首位,因为自己的婚事让家里为难,甚至还连累二兄的婚事,连累另一个无辜的女孩儿,她心里肯定又是害怕又是懊恼。

就好像上一世的自己,因为是帝后唯一嫡出爱女,受父皇宠爱,心里却总想着要对得住这份宠爱,不敢行差踏错半步,用皇室礼仪束缚自己,偏要做出端庄娴淑的样子。

再加上丽妃、二皇兄等的挑拨,更是处处约束自己,不敢与安国公府过于亲近,待人接物看似受礼,但是却近乎刻板了,以为是给皇家挣了脸面,却不知这样不仅委屈了自己,实则也让父皇内疚。

往事不提,解决当下的问题最是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