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船,千艘巨船,搭载了整整三万多大秦勇士,这是徐福从小到大所梦寐以求的。
那一年,他从北山被“神仙”送回家后没多久,母亲便病逝在了眼前,如果当时“神仙”救的不是自己,而是母亲,他也便没了那么多的懊悔。可人世间的经历偏偏大多是事与愿违,所以从那时候起,他便发誓要做一个方士,找到传说中的“灵果”,成为“神仙”。
站在船首,望着一眼无垠的大海,徐福轻轻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已经整整三天没合眼了,生怕错过那伟岸的仙岛。
“方士,我们真的可以找到仙岛吗?”一个水手模样的兵丁递过来一只水袋,轻轻的问道。
徐福接过,喝了一口回道:“一定会的,这是我第六次出海寻找仙岛了,方丈、瀛洲都是死寂一片,是荒岛,蓬莱是我最后的希望,‘神仙’是不会骗我的。”
“真的有神仙?”水手似乎不太相信。
“哼,你一个凡人,又岂会懂得这其中的玄奥。神仙每万年才会来人间一次,偏偏让我遇到,这就叫仙缘,你们是无法理解的。”
水手眼神中带着些许不屑,小声嘀咕道:“神气什么,等你找不到的,那时候被诛灭九族都是轻的。”
徐福本就是能言善辩之人,反唇相讥道:“放心,我死了也会拿你们这六百人垫背,依照大秦律法,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任务完不成,都得死。”
正说话间,远处的海面上突然现出一片宽约百丈的巨型雾团,遮天蔽日的,就仿佛要将大海吞噬似的。
水手惊呆了,马上指向了前方:“方……方士,那……那里。”
“轰隆!”那雾团里夹杂着阵阵闪电相互交错着,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雷声也由远及近。
“不好!是计蒙!”徐福惊的向后一退,险些坐倒在地。
“计蒙?!”所有水手几乎都围了上来,惊讶的问道。
徐福抽搐着脸孔答道:“是!山海经里的中次八经有云:计蒙者,其状人身而龙首,恒游于东渊,出入必有云团雾隐,携风裹雨。是司雨之神,亦名雨师。”
“别他妈废话了,快说怎么办?!”水手们此时纷纷亮出了家伙,边给其余的船只发信号,边骂骂咧咧的瞪着徐福。
其实徐福自己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到山海经中的神兽,但是转念一想,越是接近仙岛,越会是危险的所在,毕竟神仙是不会轻易交出那令人成仙的果实的。
“都别慌!”徐福挣扎着扶住船帮道:“我们船队三万多大秦勇士,难道还怕一个司雨的怪物?听我命令!扬起风帆,穿过去!”
其实这话一出,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但事到如今又能怎样。
水手们早已被眼前的雾团及轰轰雷声吓破了胆,此时一听到徐福的命令更是不知所措,急的徐福直皱眉头:“都愣着干什么!是想被那怪物拉下海去做水鬼,还是竭尽全力拼?”
“呼啦”一声,在徐福的喝声之中,所有水手全都各就各位,喊号子的喊号子,爬桅杆的爬桅杆,更有甚者直接取出了秦硬弩来全副武装。
“咚咚,咚咚,咚咚咚。”三声战鼓响罢,刚才还人声鼎沸的船队瞬间变的鸦雀无声,只有浪花拍击船舷所产生的“啪啪”声,让人意识到船只还在前进着。
“唰!”第一艘船已经进入到了雾团当中。
徐福带着本船的将军、水手们眼睛死死的盯住了雾团。
“方士,好像……好像没什么事啊?”水手轻轻的问道。
徐福摆了摆手,没有言语,眼中的红血丝更加密布了。
一刻钟过去了,海面变得异常宁静,甚至连风都不见了,而那千余艘船因为失去了动力,全都停摆了下来。
“方士?要划船吗?总不能在这静静的等死吧?”领头的将军再也按耐不住,疑惑的问道。
还未等徐福答话,有人突然喊道:“船!甲字一号船!”
众人赶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刚才第一个冲进雾团中的那艘船正慢慢的退将出来,上面却不见一个水手、兵士。
“啊!”
不知道是谁先叫了起来,只见那艘船的侧翼竟出现了几百道划痕,就仿佛是用千斤大刀劈砍过似的。
“这……”
“卡啦啦啦!”本来已经静下来的雾团猛然间再次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雷声,而人们隐隐约约中通过闪电的闪烁,看到雾团里一个高约十丈的人影正缓缓的向众人飘来。
那人……是,龙头,人身,拥有两张巨大的翅膀,四只巨大的爪子如钩子一般。
“全体上弩!”徐福身后的将军终于下了命令,此时若不拼个你死我活,恐怕都要葬身于这怪物的肚中。
慌乱当中,一直负责保护徐福的那个水手一把将徐福从船首拉了下去,拼命的拽向后方。而徐福此刻早已被那怪物吓的魂飞魄散。
“嗖嗖嗖!嗖嗖嗖嗖!”几百张秦硬弩呼啸着射出弩箭,瞬间打向雾团中的怪物计蒙。
半晌之后,还没等大家进行第二轮上弦,那雾团当中密密麻麻的闪电早已将射来的箭簇纷纷击落。
“打旗语!”将军赶忙吩咐道:“让所有士兵不计代价,将所有弩箭都射向这怪物!”
“轰!”这一次更壮观了,几万支箭几乎同时招呼向怪物,但结果却和上一次一样,箭簇仿佛像插到棉花中似的,除了碰到闪电后闪烁了几道光芒外,毫无作用。
“吼!”怪物惊了,它已经将头探出了雾团,那个脑袋足有几长宽,喘息之间激发出巨大的水柱砸向众船,顷刻间那些被砸中的大船便发生了倾覆,士兵和水手如同蝼蚁一般被扣在了船下纷纷溺亡。
“怎么办?怎么办!那个该死的方士呢!”本船上的将军愤怒的问向身边的士兵。
“在船舱里呢!”
“把他给我押过来!”
“是!”
面色惨白的徐福不一会便被生拉硬拽的带到了船头。
“将军……不行的话,咱们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徐福跪了下来,不住的磕着头说道。
“撤?你们齐人胆小如鼠,我们老秦却无所畏惧!今天就算全死在这,也是为始皇帝尽忠了!”其实将军心里明白,依照秦律,任务完不成,求不得神仙回去,那一样是死路一条,搞不好会牵连到家人。
徐福惊道:“打又打不过,跑又不跑,你难道就不知道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吗?若是你真打算让这三万人陪葬的话,那……那不如放一只小舟给我,让我带几个人先撤回去。”
“撤?”将军眼里如血般红的吼道:“若不是你们这帮方士蛊惑大王,我大王又怎会让这三万老秦将士葬身于大海?!哼!今天即便是死,也是让你先死!”
“你要怎地?”徐福早已吓的浑身发抖,他似乎已经觉察到了这将军想要干什么。
“怎地?来人!”
“在!”
“将这方士投入海中!祭海!”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