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明的示意下,周边的隔离墙缓缓下降,现场的工作人员都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泊位旁摆放的巨型收容设备已经完全变形,外壳上还有着丝丝裂痕,隐约还可以在裂痕中看见电火花闪动。
“立刻向我报告收容设备内的情况和地外飞船现在的状态。”杨明大声吩咐道。
章言有序的指挥着现场的二组成员恢复工作,华秋泠也三步并两步的走向了原先的检测设备前查看。
江天站在原地左顾右盼,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让他来不及反应。在跟随华秋泠前来到她猛然拔出章言的配枪,江天甚至一度以为华秋泠是为了给自己报仇。
没想到是华秋泠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做出了一系列的推测,一时不由得暗自讪笑,觉得自己未免太过于自作多情。
纵然一直感觉华秋泠和自己有什么自己未知的羁绊,但也没到“拔枪一怒为蓝颜,秋泠痛战外星人”的程度。
但是仔细想来章言的话语,华秋泠此举也还似乎受到了自己险些消弭于世的影响。念及于此,江天的心里还是有些许窃喜,这是一种他也说不明也道不明的情绪。是爷爷去世后自己孤身飘零于世间,再次被人在意的喜悦。也是自己从小便没有父母,童年中缺少的那一份独属于女性的关怀。
江天的爷爷在他幼年时总是很忙,经常好几天见不到人,他一直被爷爷托夫在邻居家中照看,可以说是吃百家饭长大,邻里之间关系都非常和睦,对江天也视如己出,关照有加,但总归江天是个外人。
直到他上小学时,爷爷才退休回到家中,他至今还记得那一天,爷爷回来对他说道:“爷爷再也不走了,从今往后小天的生活中的每一秒爷爷都会陪着你。”
那一天是江天哭的最伤心的一天,也是他童年中最快乐的一天。从那之后爷爷仿佛是在补偿他,也更像是在救赎自己。爷爷带着他去了很多地方,也教授了他很多东西。自己开心的时候,爷爷比自己更开心。在外面受了欺负,爷爷会义愤填膺的带着他去“复仇”。
但是奈何造化弄人,爷爷还是在他十八岁时撒手人寰。没有人前来吊唁,但是却收到了很多不知何人寄来的花圈,江天也受到了很多匿名的帮助。
从此之后江天的人生变得平淡又顺遂。考上了心仪的大学,顺利完成了学业,纵然成绩不算突出却也不坏。毕业后进入了当地一家小有名气的公司,拿着足以养活自己的薪资,住着爷爷留给自己不大的房子,江天已经逐渐适应了这一尘不变的生活。
直到现在,他一生之中从未有过现在的感觉,心中各种复杂的情感在他的内心之中揉搓在一起。
“江天……江天?你还好吧?”杨明看着站在身旁的江天愣愣的出神,只以为他之前精神上受到了影响,便关心的问道。
“我……我没事,杨组长,谢谢你。”江天的思绪被杨明拉了回来,愣了一下说道。
“没事就好,你先站在我身后。你作为亲历者,也许能为我们后续的工作提供一些帮助。”
江天点头答应。
这时旁边的工作人员报告道:“杨组长,因为之前华队长打断了阿迪斯所在玻璃罐上方的软管,导致罐内大量硅烷液体在常温常压下变成有毒气体,随即与空气中的氧气产生了反应引起爆炸。目前收容设备硅烷气体浓度已降低至3.97%,正处在亚稳定状态,依然具备延迟自燃性,我们正在进行吸附中和操作,预计五分钟后达到正常水平。”
“飞船呢?”杨明继续问道。
“飞船……经过我们扫描,飞船消失不见了,现在收容设备内部仅有一个直径在三米左右的金属球体,具体情况还需要设备内部环境稳定后进行人工检查。”
杨明表情严肃的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转头看向华秋泠问道:“泠儿,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华秋泠知道之前自己一系列的行动还是让杨明有所不满的,于是紧接着回答道:“杨组长,我认为地外飞船应该是进入了某种自保状态。在刚才的剧烈爆炸发生之前,飞船的整体尺寸为直径约20米的均匀球体。根据之前阿迪斯的一系列行动可以证明,飞船可以消耗自身构成材料以提供能源供给。”
杨明双手抱在胸前做沉思状,示意华秋泠继续说下去。
“在爆炸发生之前,飞船内部提示音曾播报过‘储备能源耗尽’,我认为是阿迪斯对于飞船构成材料的使用达到了系统设定的最低限度。但是爆炸发生这一紧急情况让舰载主控程序越过系统限度使用了更多材料进行自保,也可能是有相关的危机处理协议。因为爆炸发生在飞船内部,我们又将飞船外部整体封闭,如果飞船受到彻底损害,我不认为它还能保持和之前一样的球体状态,所以我推测它使用了额外的能量进入了自保状态。”
华秋泠说完,章言也前来报告道:“杨组长,收容设备内部环境已经稳定,我们可以进入了。”
“你带队,注意安全。”杨明朝章言下达命令。
章言带着二队的两人来到收容设备面前,因为之前的爆炸已经将收容设备损毁,现在只能靠人工手动打开。只见两人手拿一柄焊枪样式的工具,轻松的将收容设备的外壳切割出巨大的孔洞。
一阵灰尘飘起,收容设备沉重的外壳伴着沉闷的响声砸倒在地。
正如扫描所示,一个直径三米左右的暗淡银色球体出现在收容设施中央。由于收容设施内部的所有设备都被爆炸摧毁,两名队员又将备用的照明设备搬运进了收容设备内部。
“阿迪斯看来并没有能存活下来……”章言报告到。
“身为硅基生物的阿迪斯应该极度厌氧,如果出现在富氧环境下,构成它生命形式的硅链——就如同我们人类的DNA——将会与氧气发生反应,它将会从生命的最底层构成开始溶解,并在剧烈的爆炸中彻底消失。”华秋泠在旁边解释道。
“根据之前阿迪斯的话语判断,它的种族应该对它现在的状况一无所知。”杨明叹息一口后说道,“希望它的死亡不会给地球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毕竟我们还没进行过星际外交,也没有什么外交资本啊。”
章言慢慢走到银色球体旁边,几番试探之下,银色球体都没有任何反应。
江天见状对杨明说道:“杨组长,可以让我试一试吗?之前舰船上的主控程序曾和我对话过,并且它还对我说过将为我的不幸遭遇承担一切必要责任。”
杨明听后有些犹豫,但是转念一想,既然江天已经走上了这条道路,早晚要经历更加危险的环境,自己的一味保护只会适得其反。而且就目前状况而言,危险的阿迪斯已经泯灭于爆炸之中,飞船也进入某种自保状态,应该不会再出现意外了。
“好,你换好防护服,和章言队长一起看看。”短暂的思索过后杨明同意了江天的请求。
“我……”华秋泠听闻两人的对话插话道。
杨明瞪眼看过去说:“华队长不擅长现场调查行动,在主控台负责监控数据,给他们做好后援吧。”
华秋泠闻言沉默不语。
很快便有现场的工作人员拿来了防护服,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换上,江天缓步走向了收容设备。并不是他不想走快点,只是江天第一次穿这种将全身包裹在内的连体服,一时还无法适应。
江天走进收容设备,两名队员已经开始将各种检测设备搬入并连接到球体之上。
章言冲江天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进行尝试了。
江天走到银色球体旁边,鬼使神差的将手套摘下,赤手按在了球体之上。章言在旁看了一眼监测数据便没有阻拦,收容设备内的环境已经达到了正常水准,防护服更多的是防止高温爆炸强酸等突发状况。
江天的手覆盖在银色球体的表面,球体暗淡的表面在江天手掌附近微微亮起,它的外壳亮起部分仿佛变成了液态金属缓缓流动,逐渐形成了一个笔记本电脑的形状。
江天凑近笔记本电脑,只见屏幕上一行字亮起:“江天先生您好,我是应许号舰载主控程序,感谢您的同类帮助我消除了舰内寄生生物,请允许我向您的同类致以谢意。但是在此过程中,本舰能源已基本全部耗尽,目前已进入低能源保护状态。”
江天看完后问道:“那我们该如何为你补充能源呢?”
一片沉寂,电脑上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几秒过后,另一行字出现:“江天先生,请您使用面前的键盘与我对话,由于无法判断救援到达时间,所有不必要的冗余功能均已关闭。经过我的判断,文字形式为目前最节能且高效的沟通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