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米尔西斯
“大人,”一个皮革甲胄染有血迹的士兵向米尔西斯•奥斯顿禀报,“城外的战况似乎蔓延到了地牢,地牢的天井不断有囚徒冒死探头。
一个月了,我已记不得砍下了多少颗脑袋.”
他甲胄上的血迹有了答案。
“我倒是忘了城堡下还苟活着一群人.”
亚兰吉拉城城主米尔西斯•奥斯顿双手支在一面沙盘地图石桌上,一把大到有些夸张的佩刀挂在腰间。
“想必他们天天祈祷着金仗汗詹尼别的银甲大军破城而入。
可那又怎么样?”
他的脸饱受了一整年的硝烟,一年前他还年轻十岁。
“银甲军会让地牢彻底变成那群人的坟墓.”
在米尔西斯的周围站立着亚兰吉拉城中有大小军衔的红披风。
他们围着地形沙盘面面相须,相互期盼着有谁能摸索出破敌之策。
但就目前的形势,说好听点是要考虑求和,说难听了就是考虑怎样才能委婉的投降,且还能保有尊严。
“那地方还有活人?”
一个最靠近米尔西斯的白头翁扬着灰白的浓眉问。
“那里臭气熏天、污浊不堪,我以为只剩鬼了.”
他是米尔西斯的弟弟莫加索斯•奥斯顿,身居护城要职。
“地牢一年前失控,三个月前断粮,现在已是人吃人的世界.”
士兵回答。
城主米尔西斯想起一年前,几个狂热的牧神教徒杀害了亚兰吉拉城东灵教主。
后来经查得知,凶手受了金仗国汗国库总阿扎狄的指使。
阿扎狄为了杀人灭口,买通了地牢狱卒,引起了一场大规模狱中暴动。
又逢战事接连,护城司令官莫加索斯干脆封锁死了地牢所有的出口,只留下一扇地牢天井向地牢里输送食物。
里面没有狱卒,上千囚徒中强者自治。
“他们是需要食物,城中的存粮虽还充裕,但我们不知道詹尼别的大军要和我们耗多久,没法儿分给那帮十恶不赦的囚徒.”
莫加索斯说。
米尔西斯点点头又卖力地换了个姿势。
“那我们来说说眼前的事,谁愿胜任出城向詹汗求和的使命?”
几个年轻的红披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想自荐。
直到白头翁莫加索斯打算挺身而出,议事厅厚重的铜门被一名哨兵匆忙推开,沙盘石桌上用来照明的蜡烛被吹灭了两根,所有人的眼球同时转向了门。
“敌军的投石机又上料了大人!”
哨兵的话音刚落,一阵轰隆巨响,议事厅的墙壁和地面随即颤动,圆弧形的天花板也震落了尘埃,正对铁门的墙面上悬挂的一副钢铁船锚轰隆落地,把大家四散开去的视线立马聚焦在了那里。
很显然,船锚是奥斯顿家族的旗帜图腾,它的落地让所有人感到不详。
“詹尼别的投石机大得吓人,数月来不知疲倦的运行,必须得摧毁它.”
白头翁厉声收紧众人的心境。
一个铠甲布满凹痕的中年将领道,“更麻烦的是城墙外的银甲兵,这帮混蛋成批成堆的轮番攻城,而我们已经没有足够轮岗坚守城墙的兵力……”他刚要说完,又一阵巨大响动打断了他的话。
莫加索斯接着那人的话说,“这样下去城头的守将们会相继累倒累死,到最后我们连求和的资格都会失去。
老哥啊,快点下令做点什么.”
“不要惊慌.”
米尔西斯压住弟弟焦躁。
他想稍加冷静,博取一点思考的时间,但哨兵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更糟糕的我还没说呢大人.”
“别告诉我火鸟城和水蛇港……”米尔西斯说出了他最难以接受的事。
“是的大人,外面的银甲兵都在大喊……”“够了!”
米尔西斯让那哨兵闭了嘴。
“鸟、蛇二城早晚都会沦陷,那是迟早的事没必要沮丧.”
老莫加索斯安慰哥哥。
“让我去见见詹尼别,也许我能帮你再讨回来.”
米尔西斯对弟弟说,“此时此刻,你去已经晚了,詹尼别会把你的这颗牛头放在投石机上扔过来.”
议事厅内,许多双苍白的眼神互相张望,待米尔西斯深吸一口气接着说,“但别太担心,我想到了更好的人选.”
众人听后方感平稳。
“亚瑟在哪儿?我传命他来议事厅可有段时间了.”
米尔西斯看向每个人的面孔寻找答案。
“少城主?”
哨兵禀报他所见,“他似乎一直在议事厅的门外等候.”
“天杀的,他害羞什么?快让那‘姑娘’进来.”
白头莫加索斯嘲弄道。
不一会儿,一个肩上披挂破烂披风的小将走了进来。
他一脸的灰溜溜,像个打碎花瓶,即将要面对训斥的孩子。
他拖着缓慢的步伐走到父亲米尔西斯的面前,接连而来的地震都无法干扰他心中的怯懦。
米尔西斯收起桌案上的双手叉在胸前,再快速打量眼前散发丧气的儿子。
“你迟迟不敢进来,想必是猜到我找你为何事.”
少城主亚瑟•奥斯顿没有说话,他知道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还记得一月前的约定吗?”
米尔西斯逼问。
即便是亚瑟不说,在议事厅的所有人都知道,少城主在一月前曾夸下海口,只要父亲给他五百人马,便在一月之内变出五千援军,并顺带手的摧毁詹汗的投石机。
“我的五百人马呢?就算被你埋在地里也该长出五千援兵了吧?”
米尔西斯质问。
“我让他们护送佛罗伦丝逃回了莫斯堡.”
亚瑟终于吭声了。
“她说过只要安全逃到娘家就让我岳丈出兵相助.”
“也罢,无论如何你也该兑现承诺了。
你知道的,如果你不能变出人马和摧毁投石机,你就得亲自出城去找詹汗向他叩首认错,并向他保证你会休了佛罗伦斯,再娶赛罕公主.”
米尔西斯说着向儿子甩了一下他那厚重的披风。
“赛罕公主也是个二手货,我想詹汗不会太为难你,哈哈哈.”
莫加索斯引得众人同他大笑。
“请给我两天时间,佛罗伦丝会说服岳丈大人出兵。
她爱我.”
亚瑟•奥斯顿恳求道。
“爱你?”
米尔西斯的语气骤变。
“那她当年就不会在詹汗向我们提亲时,用她西境第一美人的风骚劲来勾引你.”
“她爱的是亚兰吉拉城的财富,在这里除了你所有人都知道。
她父亲伊凡•罗曼诺更是个贪婪无耻的家伙,我宁可相信他已经准备好倒戈我们,来瓜分亚兰吉拉城的财富.”
亚瑟的叔叔白头老将莫加索斯愤怒地补充。
“她是我的妻子,我的家人还轮不到你这头牛说三道四.”
亚瑟忍不住地向叔叔翻了脸。
“小子,唤你一声少城主你真以为就可以骑到我们头上?”
莫加索斯用粗壮的手臂一把抓住侄儿的甲领。
“我就要说。
什么西境第一美人,我看是五洲第一贱人.”
亚瑟的身板在叔叔厚实的胸膛下显得十分单薄。
“你以为詹汗来攻打我们是为了什么?记住!都是因为你,你为了伊凡的贱女儿让他颜面扫地!”
叔叔虽彻底激怒了亚瑟,却说出了事实。
侄儿亚瑟拔出腰间一把镀金长剑破口大骂,“老家伙!”
米尔西斯大喊“住手!”
数人涌上来拉开了他们。
白头莫加索斯大声讥笑他无能懦弱。
米尔西斯推了一把老弟,又冲着儿子大吼,“你叔叔说的没错!你是战争的引火线,现在你得承担责任,遵守你的承诺.”
年轻人的怒火被父亲的厉声压下,他放下了冲动,低下了头,直到那些人松开了他。
“求你父亲,再给我两天时间.”
亚瑟再次恳求。
米尔西斯没有继续破口大骂,他对着儿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火鸟城和水蛇港都被攻破了,詹汗所有的兵力用不了多久都会集中在亚兰吉拉,我们得认清形势.”
“如果我能摧毁投石机呢?我保证就在今日.”
米尔西斯眉头一皱,似乎对亚瑟的执着已不耐烦。
他正要命令侍卫把儿子控制起来,却被他推到一旁的弟弟莫加索斯拦住。
“老哥稍等,我到想听听这小子有何良策.”
米尔西斯转头瞥了一眼这阴晴不定的白头翁,转身慢悠悠地走到自己的席位上跷腿而坐,很不情愿地示意儿子继续。
“我已组建了一支银甲小队,他们将身着敌军战甲,伺机出城偷偷混入敌军中,用火油和灼焰石摧毁投石机.”
少城主亚瑟用恳切的目光道,“我们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这主意不错.”
莫加索斯先是稍加赞赏,但又道,“可惜……”“可惜什么?”
米尔西斯抢在儿子之前问。
“可惜这支银甲小队缺了个利索的领头羊,显然少城主不适合.”
莫加索斯停顿了片刻又道,“但我很乐意胜任。
也正好有机会和詹汗的七子之刃‘快刀’林•关较量一下.”
“够了,你纵使老当益壮,但也与利索无缘。
我儿更是无望,其他诸位将领也无须再为我们家族卖命了,你们为这场战争付出的够多了。
别忘了,詹汗是一只花蟒,即使他攻不破亚兰吉拉城的大门,他也能紧紧勒死我们.”
米尔西斯否定道。
“我至少比你年轻多了.”
莫加索斯不愿放弃。
“你老的都糊涂了,老混蛋。
你看不出来此时求和、求亲才是唯一的出路吗?”
“再糊涂也比你清醒,纵使求和也得先给他们点颜色才行……”“这里到底谁说了算!”
此时,议事厅又成了两个老兄弟争执的战场,众人插不上一句嘴。
“娜塔莉娅.”
亚瑟让议事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
“娜塔莉娅?”
米尔西斯发出洪钟大喊。
“圣慈的玛丽安呐!你竟敢惦记上你妹妹了?”
“妹妹身轻如燕、身手敏捷,她是亚兰吉拉城中最好的剑客.”
亚瑟脸上毫无羞愧,像一根会说话的冰柱。
“她也一直想证明自己.”
“我知道你从来都不喜欢她.”
米尔西斯如同踩到钉子般难受。
“可你也不能让她为你引来的灾祸去冒生命危险.”
莫加索斯试图压住哥哥的怒火。
米尔西斯差点忘记,他们的周围还有一双双为他家族出生入死的年轻人。
直到弟弟莫加索斯捏了把他的肩膀,他才意识到,刚才对儿子的怒言在此刻的议事厅里显得极为不妥当。
他又立马平静了下来。
“此事再议,但现在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私自出城。
至于我的女儿,我对她另有使命.”
“她已经准备好了,此刻正在城门口待命.”
亚瑟像个掐住父亲喉咙的催命鬼。
“去解散了你那该死的银甲小队!”
亚瑟换来的又是一声父亲的洪钟大喊。
亚瑟摔门而去,穿过一群忙碌的士兵来到“银甲小队”前。
他一把拉住“领头羊”胯下战马的缰绳,迫使马儿压低身子拉近与妹妹娜塔莉亚•奥斯顿的视线。
“看来哥哥我得亲自出马了,赶紧下来和我换装.”
娜塔莉亚用力地反拽缰绳,她的倔强似乎通过缰绳传染给了马儿,马儿跳起前肢高高腾空再落下,迫使少城主在那一刻不得不松开手。
“你告诉父亲我要出征?”
妹妹娜塔莉娅问。
“我不想瞒着他,你可是他襁褓中小宝贝.”
哥哥略带讽刺说。
“那我更要借此机会向他证明我的能耐,你可别拦着我.”
妹妹丝毫不让须眉。
“证明?他不会给任何人证明自己的机会,尤其是佛罗伦斯,我真不知道我的妻子到底怎么得罪他们了.”
听到大嫂名字的那一刻妹妹大笑,“哈哈,那女人绝对是个例外,她根本不需要证明她有多爱亚兰吉拉财富.”
亚瑟愣住了,连妹妹这种一向讨厌流言的人都不相信妻子的为人。
那一刻,他的心就像被一条无形的线丝缠绕。
“所以哥哥,你可绝对不能死,你得顺顺利利地活着才能看到佛罗伦丝的真面目.”
妹妹娜塔莉娅俯下身子,“快下令让他们开城门,我若没猜错父亲的禁令马上就要到了,我们谁都出不去.”
她说的没错,米尔西斯要所有人未经允许不得出城的怒令涌上亚瑟脑海中。
他迅速爬上城门顶上的城墙。
当亚瑟回头看向严阵以待、毫不惧怕的妹妹时,眼睛里泛起波澜。
这位小妹是他又爱又恨的心结。
她不但水灵可爱,还身手矫健、武艺过人。
米尔西斯从小就培养亚瑟舞刀弄剑,但没想到总是喜欢在一旁偷看的娜塔莉娅,在刀剑武艺上有更过人天赋。
她手中有一把冷铬钢打造,剑柄镶嵌金丝的十字火龙头剑。
那是她在一次全城比武大赛上夺得武榜眼时,米尔西斯为此打造的奖品。
但这场比武的武状元人称刽子手凯瑟•岗萨的行刑官成了她的噩梦。
在后来的一个日子里,娜塔莉亚哭泣的控告此人强暴了她。
这场残酷的遭遇也使她性情大变,变得更加逞强好胜,甚至有些残忍。
这次变故也将是伴随亚瑟的一生的自责。
亚瑟对这位小妹的隐恨,却不是因为她在父亲面前的优秀。
而是她的出生让亚瑟失去了母亲,同时也让米尔西斯失去了爱妻。
十九年前,米尔西斯的妻子亚兰吉拉患上了一种罕见的疾病。
一种没有任何医者能够治愈恶疾。
到说这种怪病也没什么,只是亚兰吉拉在怀上第二个孩子时,身体出现了一些怪症。
首先是皮肤慢慢发绿,还出现一条条深绿色的条纹,简直就像西瓜皮。
随着时间的推移,梅莱安娜的指甲和牙齿发黑发硬,眼睛的颜色也从天生迷人的淡紫色,渐变到一种夸张的深紫。
那时年幼的亚瑟也时常会被母亲的这般模样吓哭。
米尔西斯从世界各地找来名医也无法见效,甚至求来詹汗的御医也只能摇头离去。
直到有一天,从南域来的一位自称具有慧眼的传法僧人看出端倪。
据他所说,亚兰吉拉根本就没有得病,而是被某个邪恶教派下了咒。
解除方式也很简单,只要流掉腹中胎儿即可恢复。
有病乱投医的米尔西斯,当晚就让妻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喝小产药。
果然如那僧人所说,流产后美妻亚兰吉拉逐渐恢复到了从前的模样。
自此后,米尔西斯也再没能找到那位神秘僧人,也没能问询到真凶的线索。
为了妻子的平安,他清除了亚兰吉拉城以及另外两座属城中所有的异教门派。
但又过了一年,米尔西斯发现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他的爱妻又怀孕了,那种可怕的症状也如约而至。
可这回妻子坚决要保住这个腹中的小生命。
她认为孩子是无辜的,就算自己最终因此而死也不得阻止孩子来到这个世界。
妻子的执着和坚韧本就是米尔西斯当初迷恋她的原因。
他也深知自己无法改变她的决定,更不能再次谋杀他们的孩子。
他只盼着无论妻子变成什么样,只要孩子离开了她身体后一切都会恢复。
然而随着产期的将至,亚兰吉拉的长相变得更加骇人。
她的脑门上居然长出了一双犄角,牙床长出一排排尖利的锯齿牙,体态也变得强悍无比。
可令米尔西斯最无法接受的是,爱妻丧失了神智,整日如恶狼般吼叫。
终于到了产期,怪妻生下了正常的小女婴,但自己却再也没能复原。
幼小的哥哥亲眼经历了母亲恐怖的变化,虽然此时他已长大,也明白母亲的无奈,妹妹的无辜,可童年的阴影很难让一个人理性的看待这一切。
他的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是恶魔钻进了母亲的肚子,偷换了她的身体。
而这个恶魔就是妹妹。
随后的日子里,城堡内接连发生了嗜血惨案,米尔西斯已经无法控制怪娶,但不忍心处决便流放在一座里海内的无人小岛上,自此也很少有人知道亚兰吉拉的现状。
米尔西斯为怀念妻子,把主城堡以爱妻之名来命名。
强烈的恨意更随着妹妹的长大而更加强烈。
妹妹的轮廓和身姿越来越像亚兰吉拉年轻时的模样,也是妈妈最初印在亚瑟脑海里的秀美容貌,似乎更加印证了他脑海中那个幼稚的恨意——恶魔偷换了妈妈的身体。
就连米尔西斯也感叹,女儿简直就是镜中的爱妻。
亚瑟躲在厚实的城垛后,闪动着棕绿色的眼睛望向西面那广阔的里海,轻轻对一片虚无低语。
“母亲,请平安.”
“开城门!”
亚瑟大喊。
宽大而又厚实的亚兰吉拉城门,在一系列齿轮和铁链的联动下开了个只有一骑能过的小缝隙。
城外满是四处乱跑、大声叫嚣的敌军,他们并没有意识城门的动静。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娜塔莉亚率“卧底”小队窜出城外。
她们混入城门前的乱兵之中,面对一个目光充满疑惑的小兵她抄出宝剑一剑封喉,其余人也齐刷刷的刺杀了十几个敌兵。
之后他们便四散开来混入更多的敌军中,有慢慢聚拢在一起。
城门口的几个幸存的敌兵刚想大喊,被城头由亚瑟指挥的弓弩手射杀。
远处有一众银甲兵发现城门已开,便想迅速攻入,可跑到门前就遭到火油的“洗礼”。
大门又在一系列齿轮和铁链的反转下轻巧关闭。
娜塔莉娅在千军丛中就像一阵风,他们胯下的战马是米尔西斯从盛产烈马的中土河谷部落引进。
再用具备骄傲与勇敢气概的绿河谷种马进行改良。
马儿轻盈地奔跑、娜塔莉娅灵敏地抽剑再收剑,那一瞬间发生得太快,好似她手中之剑根本没有剑刃,倒霉的银甲步兵先是闻到了一个玫瑰花香,还没寻到飘来的方向便身首异处。
妹妹的每一个调皮的动作中都透出冰冷的恨意和残忍。
她在敌群中像遨游在大海中的青龙,她的卧底小队便是带锋利鳞片的龙身龙尾。
待她发现几个敌将发觉了他们的异常后急忙组织追击,她便立即调转马头,剑指落上巨石的高塔。
小队在娜塔莉娅的指挥下队形分散,士兵两两依次接近投石机。
先头兵甩动一捆网绳,待他估到已入力道范围内便抛出网绳,网中有口陶罐拖着网绳直直飞去击中投石机的躯干。
陶罐的碎片和里面的火油掉落在运作投石机的士兵头上,他们抬头一看察觉到了危机时一切已晚,卧底突击小队中紧跟投罐手的弓箭手,便拉开大弓,射出用灼焰石特制的羽箭。
箭头精准命中溅洒火油的投石机杆上,大火瞬间乍现,像一条火蛇缠住投石机,快速向上吞噬。
娜塔莉娅很成功地完成了哥哥的妙计,一排排高耸的投石机,犹如一把把火炬被依次点燃。
银甲军根本来不及救火,只能口吐脏话用弩箭向已跑远的袭击者射箭,但也没有一箭令他们满意。
隆隆的战号穿越四面的草原和山丘,啸声嘶哑深沉,犹如魔鬼嚎叫。
“收队回城.”
娜塔莉娅一声令下。
她此刻只觉得警报已响起,虎口拔牙的游戏也该结束,老虎不仅仅只有獠牙,它还有雄壮的体魄和尖锐的利爪。
突击小队不断变换阵型,趁着大多数敌兵的注意力被火塔吸引混入他们的军阵。
“真是一帮傻子.”
娜塔莉娅暗中窃喜,但站在城头观战的亚瑟却充满了担忧。
他看到被誉为金仗七子之刃的“快刀”林•关,正在敌营寨口骑乘着一匹血色悍马,手中竖立一口长柄大刀,冷峻老辣的双眼凝视着穿梭于乱兵中的娜塔莉娅。
还好敌人的营寨离迅速逃离中的妹妹有段不少距离,快刀林即便是大吼也不会有人听到,更别说骑马追击。
金仗汗国七子之刃由号称詹汗的快刀林、金枪游戈、利剑盖茨、重锤高温、锐钺贡嘎、精弓伊克风和铁刺恒森的七位枭将组成,而这位红脸长须的老将林•关正是七子之刃之首。
“时刻准备开城门.”
亚瑟举起一只手示意,他的心脏也随着突击小队“领头羊”娜塔莉娅的迫近而越加的剧烈跳动。
妹妹得意地干脆扔掉了铁面钢盔露出愉悦兴奋的表情,完全不顾及身后零散成群的追兵。
她抬头骄傲地看向哥哥,而亚瑟却仍不敢有一丝放松。
他的手开始颤动,他必须在最佳的时刻下令。
妹妹甚至放慢了步伐。
她高举红龙宝剑在空中舞动它,直到那宝剑同主人一起摔下战马,重重砸落于地面。
宝剑刺入地面震颤着嗡嗡作响,而爬在那旁边的娜塔莉娅后背上也耸立着一口长柄大刀。
亚瑟数日来一直在噩梦里见到这一刻,它终究还是发生了。
妹妹在血泊中哽咽,她美丽的淡紫色眼睛一直不甘合上,她的突袭队员也在不知所措中被敌军追上斩杀在她的四周。
哥哥颤抖的手终究没能挥下。
他看着那口大刀,心如刀绞,他再望向远处的敌营,红脸长须的老将依然在原地,甚至脸上的神色都不曾有一丝的变化。
当然,除了他手中消失的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