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走袁沁瑶,对翀鹰来说不是什么损失。

因为若不放走她,虞啸林肯定把绑票的脏活累活丢给翀鹰,翀鹰冒着被警察枪毙的风险忙里忙外,就算是成功拿到赎金,得到的可能只有几块赏钱,划不着!可是放走袁沁瑶,绑票的事就不存在了,人不是自已负责关押的,就算丢了,虞啸林也怪罪不到自已头上,省时省力还无责,万一运气不好以后被警察抓了,放走过袁家女儿这一行为说不定能救自已一命!

稳赚不赔!

官道上行人很多,大部分是进城赶集的。

方毅等人到了平阳附近,将马拴在城外的林子里,留下一人照看,也凑上官道,便衣混在农民群里。

翀鹰和他的手下吊儿郎当,走路歪歪扭扭的。

“能不能把你们的痞子气收一收!”方毅不满,“老实走路会吗?”

“好嘞六哥。”

翀鹰还是一副面瘫的死样子。

这人看起来有点儿城府!方毅心想。

走着走着,前方逐渐拥堵起来。

原本畅通无阻的城门,变得拥挤起来。

“看看怎么回事。”翀鹰使了个眼神,一个瘦猴似的小弟立马领会,三两下就爬上路旁的枯树。

观察了片刻,跳下来跑到翀鹰身边耳语道:“城门口有黑皮狗子在搜身,都堵了。”

黑皮狗子,是坊间给警察起的绰号,小喽啰们叫的多。

翀鹰心头一紧,乱了阵脚,“难道他们知道咱要进城!要不咱撤吧。”

“等等,还远着呢。”方毅仰头张望。

此时距离大门口大概两百米,方毅可以看清那里的状况,甚至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声。

城门本是由督军在本地的驻兵把守,与其说把守,不如说是负责开关门。

这些黑皮狗子是邵龙腾派来的,一个个长得歪瓜裂枣,流里流气比翀鹰的手下还痞,站在大门两侧,装模作样例行检查。

方毅发现他们并不检查百姓的行李物件,只查人,而且,只查年轻女孩子!

邵龙腾让他们找袁家女儿,这群流氓直接拿着鸡毛当令箭,一些扛着扁担的老头,他们看都不看就放行,但是只要看到小姑娘,一把拽过去就上手摸,从上到下里里外外一通摸索,同时嘴巴里还夹着些污言秽语。

此时方毅注意到最外边的黑皮狗子正一手拿着照片,一手扯着女孩儿挨个比对。

应该是在寻找一个年轻女孩子,方毅心想,难道在找袁沁瑶!

昨晚她们就出发了,这会儿应该到家了才对啊,怎么警察还在找她。

方毅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罢了,平阳这么大,不一定就是在找袁沁瑶,而且自已已经救了她两次,仁至义尽了。

“没事的,进城。”方毅拉住想打退堂鼓的队友,“他们只搜女孩子的身,不是冲咱。”

“六当家真是神了,这你都能看清?”小弟们努力挤眼都看不见,不过一想到方毅小身板能放倒三当家王莽,也都不敢质疑了。

毕竟,这年头本事大的人多了去了。

一行人就这么硬着头皮跟在方毅后面排队,顺利进城。

七个人在一家人少的面馆吃面。

“六当家,待会儿咱们冲报社,谁打头阵?”瘦猴子问道。

“你虎啊!咱们就七个人,当然是要悄咪咪的,从后门翻墙进去!”另一个个头稍微大一点的小喽啰呵斥瘦猴子。

方毅差点儿晕过去。

“这就是你挑的机灵的兄弟?”

翀鹰尴尬得脚趾抠地,“这已经算很机灵的了,有人就不错了,别挑肥拣瘦!”

方毅气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咱不去报社。”

“啥?不去报社?”六个人异口同声。

“小点儿声!”方毅比了个嘘的手势,“今天吃喝玩乐!”

众人大眼瞪小眼,这是整哪出?昨晚虞啸林问方毅的打算,方毅说不能泄露,今天翀鹰问了方毅一路,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千里迢迢进城,现在竟说是来吃喝玩乐!

方毅给他们五个一人分五个银元,“你们五个,在警局和报社周围,找个消遣的地方待着,茶馆、酒馆、烟馆、赌场都行,往人群里凑,把耳朵竖起来,听到有人谈论关于黑虎堂通缉令这些事情的话,就参与一下,看能不能得到些有用的消息,都机灵点儿,别问的太深,遭人怀疑!申时还回来这里集合。”

“是!”五人拿了钱便迅速散开,各找各地儿去了。

翀鹰皱眉看着方毅。

“看我干嘛!还得着我给你发钱啊!”方毅赶紧把钱包装起来,“我告诉你啊想都别想,你月钱比我多!”

“谁要你钱,我是想知道,我应该去哪儿?”翀鹰没好气地说。

“你是二当家的,哪轮得到我来指挥你啊,你可以去逛逛窑子,看看老鸨那儿有啥消息!”方毅拿他打趣,“开个玩笑,你不是想盯着我嘛,那咱俩就一起,去菜市口瞧瞧。”

菜市口是枪毙犯人的地方,也是平阳城老百姓最多的地方,警局的告示牌就在这里。

“断崖山黑虎堂悍匪虞啸林,丙辰年十二月十三,在方沟河村杀害百姓二百零三人,凡提供可靠消息帮助警局将其缉拿归案者,最高可得三千大洋奖励...”

翀鹰不耐烦。

太阳正当头,天气格外好,此时正是菜市口正热闹,告示牌前面聚集不少人。

“太可恨了,平民百姓都不放过!杀了二百多号人,这种恶鬼应该被枪毙!”

“就是,简直毫无人性!督军就该派兵去炮轰了他们!”

“这个人抢了许多商货马车!现在都敢屠村了,下一步不得攻占平阳城啊!”

“太吓人了,赶紧派兵剿了他们吧!”

...

翀鹰不耐烦,叹了口气,轻声说:“报纸和通缉令就是从这里拿的,非要再来一次,你是不信我,还是纯贱来找骂的?”转头就想走。

方毅一把拉回他,示意他往前看,“瞧这男的,骂半天了,边骂边吆喝过往的行人来看告示牌!别人都是看看就走了,就他搁这使劲骂。”

“怎么了?不正常吗?”翀鹰摸不着头脑。

“你看他衣服,上写的‘兴江码头’,他是码头的装货工人,这个时间点,不在码头装货,跑到菜市口给大家讲解三天前发出来的悬赏通缉令。”

“他在替方沟河二百亡魂伸冤,你不感谢人家,还质疑他。”

唉,扶不起的阿斗!方毅心想。

“码头的装货工人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苦人,在这里吆喝半天,费时费力,分币不挣!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是个傻子;第二,他在拿钱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