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的上方,楚玮风看见了天穹一样的青铜顶,他揉揉眼,感觉头晕目眩。

“为什么胃里什么都没有?康斯坦丁的消化速度应该不快啊,况且这种庞然大物不应该需要能量进行代谢吗?胃里有东西才是常态啊。”韩弈城远端看着楚玮风投射的画面,“果然还是不能用动物界的眼光看待魔族,真想把康斯坦丁解剖了扔到福尔马林溶液里。”

伊丽莎白干脆站在了幕布前,她害怕错过叶鼎天的一切痕迹,也害怕看到变成了一具尸体的叶鼎天,她一手揣在胸前,一手放在嘴边。

“红外检测的影像结果出来了,”秦牧拿着勘察队做的报告,重重地砸到了桌面上,“该死!方圆一千米的地方没有一丁点热源,我们还是太自大了!那可是魔皇,百年一遇的魔皇!特级斩魔人碰到他就是盘中餐!”

“还要往前吗?”楚玮风问,他的声音在四周回荡,心底里窜出一股强烈的恐惧感。

庄天旭看向谢雍,“联络处说,热成像的检测结果里没有发现任何热源。很有可能他们已经变成白骨,或者是干尸了。”

“那就让楚玮风安放炸弹,就在大西洋上杀死他。”谢雍眼神坚毅,没有人能想象得到,究竟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会有如此凌厉的眼神。

韩弈城少见地查阅教材,这是他托人从图书馆借来的,顺带一提,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因为突发事故,今天停课一天。

“效率太低了!”韩弈城猛砸桌子。

“你是嫌我们太闲了吗?”伊丽莎白按着太阳穴,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我挺佩服这位楚同学的,如果我一个人漫步在满是血管的大型动物的胃里,我估计马上就会患上幽闭恐惧症。”

“不是,我不是说你们效率低!”韩弈城喜悦地喊道,“康斯坦丁嫌用嘴进食的效率太低,所以他不用嘴进食,他的胃可能只是储存食物的地方,他真正进食的方式很有可能在体外。”

伊丽莎白给韩弈城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所以,你是说,康斯坦丁在体外消化掉了他们?就像海星吐出自已的胃去消化猎物一样?你有没有想过康斯坦丁吐出一次胃囊会耗费多少能量?我虽然不是一个生物学家,但我知道这很难。”

“可能是发射‘射线’,”韩弈城说,“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射线只是一种形式,也可能是激光,或者是‘斯派修姆光线’之类的能量介质。”

“你想表达什么,韩先生?”伊丽莎白说,“我的中文不是很好,我建议你说白话文。”

“去康斯坦丁的胃里找根本不现实,无异于大海捞针。”韩弈城说,“因为他们根本不会出现在胃里,唯一的可能,就是能量储存器官,康斯坦丁吐出射线,再把捕捉到的生物体储存到能量储存器官里。这么说你可能听不懂,就好比是交易,能量储存器官放出射线,生物体被射线捕捉回到器官里。”

伊丽莎白茅塞顿开,猛地转头,可是楚玮风缓缓放下了炸弹,“虐杀”的金属臂扎进了胃壁里,倒计时出现在虐杀的电子屏幕上:9:59:59。

十个小时,还有十个小时,怎么来得及。

因为楚玮风返航可以依靠绳索牵引带来的拉力,耗费的时间自然要短很多,所以设定的时间自然很短。

“所有勘察队成员集结!寻找康斯坦丁体内的能量储存器官!”韩弈城站上长桌,踢翻了校董们喝的咖啡杯,咖啡洒到桌上,在桌面和地面的空隙间形成了咖啡帘洞,“能量储存器官就是康斯坦丁体内比我们多出来的那个器官,就按照人体解剖图去找!”

“别干蠢事,你们这些蠢猪!”秦牧怒吼,“‘虐杀’一旦启动,是无法停止的,你们想把楚玮风的命也搭进去吗?就为了去救可能早就死了的叶鼎天和王朝钦?他们的死确实是很沉痛的一件事,但不应该阻碍我们的斩魔事业。你们想康斯坦丁出现在阿根廷海盆然后把所有阿根廷人都当成烛光晚餐吗!”

“来得及,我尽量快点。”楚玮风沉着冷静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给每个人都打上了一剂强心剂。

“我给你设定时间,”伊丽莎白说,“给你四十分钟的时间到达能量储存器官,如果无法到达,你就立马回来!”

“放心吧,我可是准特级啊。”

刹那间,秦牧仿佛看到了谢雍口中所说的“改变未来的那缕希望”,尽管很渺茫,但他还是看到了。

“速战速决,楚玮风。”秦牧说。

“地图我已经上传了,能量储存器官大概是在脾脏上方的位置,从胃部的末端一路向东。”焦梓鸿说,“时间远远不够,太不现实了。”

“我相信他,因为他说他是准特级。”秦牧瞥了眼焦梓鸿。

楚玮风心中的恐惧丝毫未减,每时每刻都在不断递增,腰间的束缚感,四周空无一人的死寂,耳旁响起的耳鸣,时而蠕动的胃壁,每一样都击穿着他的心理防线。

他无法使用魔能了,他跪在地上,手指摩擦着恶心的胃壁,可是锁链迟迟没有出现。

他患上了魔能病。

这种病的成因完全未知,患者在特定的条件下无法使用魔能,一旦从该环境解脱就能使用魔能。早在十七世纪就有学者发现了一些特殊的斩魔人无法在本国使用魔能,一出国又风生水起了。

楚玮风面临的就是“魔能病”。

“他在干什么?”韩弈城不解,“他无法使用魔能?在这个时候患上‘魔能病’了!”

距离设定时间仅剩37分:45秒。

“让他返航,单凭步行是不可能的!”秦牧命令。

“校长!”台下有学生大喊,“楚玮风扔掉了摄像头和耳机,我们现在根本没办法联络他!他的信号也丢失了——他把定位装置砸了!”

“这家伙,是想死了吗?”秦牧敲桌,桌面颤抖,“收回绳索。”

这回是焦梓鸿接过话茬,他颤颤巍巍地关闭了幕布上的雪花画面,“他,解开了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