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一堆华丽的世家子在这里高声讨论着哪个姑娘漂亮,哪个姑娘身段好,有些胆大的甚至在比划着说要如何如何,简直不堪入耳。
方弈年郁闷地扶额,怎么哪都是这些烂人?
说破天这也只是个教坊,姑娘们卖艺不卖身,怎么也没人管管这群畜生?
方弈年在邗都久了,见惯了这些事,他的本意从来都是不欲多管,所以便打算拉着两人直接找个空房落个清静。
谁知,夜镰和游蒲在方弈年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将这些人收拾了个遍。一人一脚,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们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倒在一片哀嚎。
“哪个不长眼的?!敢打本少爷!”
喊叫的是一个穿着紫色衣袍,脑满肠肥、满脸横肉的人,刚刚就他说的最欢,现在被好几个人压在身下起来,恼羞成怒。
脸都被压得憋红了,想都不想,赶紧让身上人起开。
那几个压在他身上的人听到后狼狈地爬起来,还不忘去扶他,嘴里喊着:“玮公子,你没事吧?”
叫玮公子的那人一起来,顿时甩开了扶住他的人,道:“滚开!”那一脸肥肉也随着他的身体的幅度而抖动。
“谁打的本少爷?!”整了整那件紫袍,玮公子再次向当场众人发出质问。
他环顾了一眼四周,眼睛定在了歪着头的夜镰和穿着招摇的游蒲身上。
气冲冲地跑过去,玮公子指着人便道:“是不是你们刚刚打的我?!”
夜镰摸摸鼻子,抬手将玮公子的手指顺了个方向一扭,道:“是我们打的,怎么了?”
玮公子瞬间痛的大呼,话都说不出来了。
妈妈闻着声赶过来,看到平时的大财主正被人单手拿捏,她赶紧过去解围。
“哎呀,这是做什么呀,这位客官,有什么事好好说嘛,怎么动手打人呢?先放开,放开好好说。”
夜镰使了力,一把将那人推了开去,晃了晃手指,道:“真重。”
玮公子得了自由,又这人这样侮辱,顿时气的不行,又抬起另一只没被扭的手指指着,破口大骂:“你个狗娘养的小杂碎,哪里冒出来的?!眼睛被屎糊了?!知道本少爷是谁吗?我爷爷可是当今太傅,我爹是户部尚书,大哥在吏部当值,你算什么东西,敢打我?你们赶紧的把他们抓起来,我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不知好歹的狗东西。”说着便指使家丁还有那些对他唯命是从的少爷公子去抓绑这两人。
妈妈还想赶紧息事宁人,道:“玮公子,扰了您的兴致实在对不住,您先消消气,消消气哈。”
玮公子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见那些人不为所动,恶狠狠的吼道:“没听到本少爷的话嘛?!赶紧上啊!”
还踢了一脚刚刚扶他的人。
那人捂着屁股向夜镰和游蒲扑去,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跟上,但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这些人被北燕养的太好了,以多打少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又全被打了个狗啃泥。
游蒲拍了拍衣服,又拍了拍手,仿佛刚刚碰到这些人,就是碰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似的。
看到此情此景,那玮公子慌了神,拔腿就跑,根本不管这些人的死活。下楼梯时走不稳,又滚了好几圈,桌都被他撞散了好几张。边走边回头对着楼上的人放狠话:“给我等着!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都给我等着!”
妈妈见财主跑了,一时心塞,但也只能忍着痛去叫人处理残局,继续招呼客人。
看到方弈年躲在一个柱子后面看戏,她气不打一处来,想着这世子平时就不争不抢的,也没见发什么脾气,应该是个好说话的人。今天这事本就因他而起,他倒没什么损失,可是玮公子这一跑,那她这教坊得少多少银子?实在是不划算。
妈妈一扭一扭地走到方弈年面前,那张抹着厚厚脂粉的脸直冲方弈年而来。
“世子殿下,您这是何意?我这开的好好的,你一来您的人便将我的客人吓跑了,这是要砸场子吗?”
方弈年从柱子后面慢慢走出,看了看眼前的狼藉,轻咳两声,道:“抱歉,我家护卫正气凛然了些,遇见不公之事难免忍不住动手,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
“什么叫不公之事?玮公子来了我教坊这么多次,从未行不公之事。”
“刚刚他言语轻薄教坊的姑娘,你问问他们,”方弈年指了指那些躺在地上的人,“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才引起这场祸事的?”
那些人面面相觑,不敢回答。
方弈年道:“你看,他们都心虚了,再说了妈妈你这教坊也是高雅之地,多少显贵来您这听曲儿看舞,姑娘们也是身家清白之人,怎么能平白被人轻薄?”
这话深得人心,在场看热闹的众人纷纷点头。
“就是,我早看不惯那个玮公子了,天天仗着自己家有人当官就为所欲为。”
“我前两天还看见他在南街的一个铺子调戏良家妇女呢。”
“世子说的对,教坊姑娘人美心善,哪里能让这些官家子弟如此玷污。”
“那羽玮本来就不是个东西,妈妈下次不要让他进来了,打扰我们听曲儿。”
“妈妈你赶紧的,快快收拾好,我还要听惠儿姑娘弹琵琶呢。”
妈妈越听脸越挂不住,知道不好多说什么了,暗自咬牙,自认倒霉,便让人都散了去。
方弈年见舆论风向有所转变,眼疾手快地将两人拖进无人雅间。
他真的心累了,无奈道:“你们怎么如此冲动?”
游蒲抱着胸,嘴巴一翘,脸一撇,道:“嘴脏,欠收拾。”
夜镰也是无比赞同游蒲的说辞:“就是啊,公子,你听听他们都说了什么话,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但是他爷爷是丞相。”
游蒲丝毫不畏惧:“那又如何?在西璃,这种人就该被绞杀。”
西璃确实民风淳朴,处处有爱,女子也可以像男子一般策马奔腾,无拘无束。
但是这是在北燕,就注定了有些人要遭受白眼、侮辱、谩骂、轻视,而看着这些人的遭遇,你却无能为力。
方弈年并不是想为自己开脱,他本身也不是个多热心的人,帮得了他便帮,帮不了那确实没办法。
他只是不想惹那么多事。
叹了口气,他道:“惹了就惹了吧,没事,太傅也不敢多说我什么。”
游蒲又一撇脸,没说话。
这吵吵闹闹一番,都忘了来此是为何了,方弈年打开房门探查了一番,外面又恢复笙歌艳舞,于是退回来,问道:“若是有什么想买的,等会儿便下去看看,现在人都散了。”
夜镰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游蒲道:“我也对这些不感兴趣。”
方弈年再次扶额,那为何来此地啊?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方弈年起身准备出去。
这人多眼杂的,实在不宜久留,还是赶紧回去的好,方弈年怕等会儿又生事端,那就更不好办了。
事实证明,该来的终究躲不掉。